罗丝梅拉达的鄙夷得到了蓝钴的赞同。
“潘德昂是恐慌之王所选中的人,因此他希望通过扩散恐慌来引发他手中的瘟疫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老一辈的家伙们还是很喜欢通过这样的手段来传播瘟疫,既不隐蔽,也不具备什么美学。”
“恕我直言,‘美食家’也不是什么具备美学的瘟疫。”罗丝梅拉达说道。
蓝钴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您怎能如此评价我呢?只是通过我的气质,就能看得出来我不是那种会将原型制作成一块破砖的人吧?”
“我的察言观色本领只用在与人辩论的时候。”罗丝梅拉达喝了一口红茶,“这么说,你应该对那些瘟疫使徒进行过猎杀?”
蓝钴笑了起来:“请将这称为正当防卫,小姐。他们摸到我的地盘上来,然后想在这里扩散瘟疫——你是注意到,我的仆人们没有一个是感染者吧?他们的生活如此安宁、满足,如果有谁想要来打破,那还是发挥一下余热更符合他们的用途。要看看我的收藏品吗?”
“免了,我对这些毫无特点的瘟疫没什么兴趣。”罗丝梅拉达终于喝完了茶,随后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布袋。
“哦?”蓝钴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我去散播了你们的瘟疫,那你也要帮我个忙才行。蓝钴,那天就你什么有用的都没说,别人没注意,但我可是注意到了。我不问,你就帮我把这个东西用出去就行了。”
“这是您的原型?还是……”
“用于探索神明之迷的第一个‘原型’。我没兴趣做那些无聊的瘟疫,这东西条件苛刻,也不会引起多少注意,正好城里将要混乱起来,你帮我挑几个合适的目标用出去就行了。”罗丝梅拉达说。
“什么是合适的目标呢?”蓝钴结果袋子,“特意让我帮忙,大概是您自己动手会比较不好寻找?”
“孕妇,六个月以上。”罗丝梅拉达盯着蓝钴,神情严肃,“这件事不要办砸了,五个人就可以,更多的你自己考虑,里面的原型只要种在孕妇附近的土壤中即可,别的不要多问。”
“自然,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它的名字,小姐,这一点好奇心,您总能满足我吧?”
“可以,它叫……生而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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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靠着年轻人的体质,总算是在整体搬迁到分钟教堂之前,熬夜加班把自己应该负责的事情都做完了。有些东西维罗妮卡也帮不上忙,凡妮莎只能自己来处理,万幸的是她足够聪明,虽然一些地方难免因为没有经验搞出些岔子,好歹是没有什么大问题。而这一番功绩交上去,她在救世枢也算是有个名头了。
当然,也只是有个名头,瘟疫使徒搞出来的事情不少,凡妮莎算是得到了认可,而之后是否能担当大任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索恩神父紧接着就安排了去分钟教堂任职的事情,这支队伍也终于被打散,一批批的人被各个教区认领走,少数几个鱼人留了下来,其中就包括略达。
“药师女士呢?”凡妮莎上车的时候,发现她们的老师不见了。
“药师女士有事离开一段时间,放心,她说最多半个月就到分钟教堂给你们重新上课。”索恩神父回答道,“这段时间,你们就是要好好复习知识,另外,我弄到了一些法术书,你们也要学习起来。”
凡妮莎和维罗妮卡一起点头。
而药师则已经开始了她的巡逻任务。
监问教士的职责各不相同,而她的任务便是对各教会所属教堂内救世枢的成员进行考察,这个过程不需要她真的动手,除非出现背信者这种情况。而此行当中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就是紫罗兰城。
这个城市面积很大,而城外还有很多依托城市建造的村镇农庄,总体而言是个仅次于帝都的巨大城市。也正因为如此,教会在这里设置的教堂着实不少,伊思特教堂虽然负有监管职责,可教宗事务厅总是要通过外部审查来确认此地的情况的。
教宗事务厅独立于七枢机之外,单独对教宗负责,同时也可以对枢机下达命令。这个权力来自于事务厅之内的教士特殊性——至少能与两位以上的神产生沟通。
这是绝大多数修士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成就,哪怕是圣徒也一样。教宗本人则必须是能够与七位神明都可以沟通的人才能担任,正因为如此,进入教宗事务厅才算是真正存在竞选教宗的可能。不过药师对于教宗的位置没什么兴趣,毕竟救世枢的神明是一眼泉水,那其余的神明恐怕也差不了太多,能沟通又有什么用呢?
她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去检查紫罗兰城的各个教堂了。
在教会的庞大体系当中,出现信仰不那么虔诚的人是当然的事情。神术不过是法术的一种分类,任何人都可以学习,它的特殊性仅仅是来自于神明的启迪,然而除了真正受到启迪的人,其他人呢?
恐怕也就是觉得这是一种好用的法术而已。他们没有见过神明,没有聆听过神明,教会对于他们的要求也是出于教会的命令,而神明——从来对人没有任何需求。
下层的那些浅信徒们反而不太容易出现问题,他们本来就是抱着多少信一信,反正教会确实有能力的想法来的,不会想那么多。可教会内的那些深层信徒们可就不一定了,他们如果真的用心修习,却得不到神明关注的话,很容易认为历史上所有关于神明的说辞都是来自于他人的旁证。
这也是这种具有魔法类的世界之中最麻烦的一件事。正常世界,只要展现一下“神迹”,那么大部分人就会直接相信神明的存在,哪怕那是假的。而在这种世界里,神明真的存在,可任何展现的神迹都会被当成一种高深的法术使用——甚至事实上也就是那么回事。神术可被学习、可被复制,它没有特殊性,也没有任何地方能超出这个世界的法术常识来。
“所以……才会出现背信者啊。”药师走过第三个教堂后,坐在永恒圣所的椅子上微微叹了口气,“毕竟诸神又不是什么全知全能的神,不然哪还要七个。”
不过她这个叹气的动作大概是被注意到了,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修女走了过来,亲切地询问她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你好,修女,能为我介绍一下诸神的故事吗?”药师站起身,对修女说道,“我常听到修士讲述自己信仰的神明的故事,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过他们讲述不属于自己信仰神明的事情。所以,能否满足我的好奇心呢?”
这个问题是有点超纲的,哪怕问凡妮莎和维罗妮卡,她们也未必能回答得很好。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本来就是个开放性问题,药师并没有特殊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在普通修女心中,诸神是什么样子。
修女也没想到会被问这样一个问题,不过她到底算是这里正职的人员,思考片刻后回答道:“我想各位修士只讲述自己信仰的神明,大概也是因为只了解自己熟悉的这一部分而已。如果妄自讲述不知道的部分,一则是有不敬神明的嫌疑,二则是可能给其他的同僚增加一些传教的难度。”
“哦?可是如果一个人要信教的话,那总得了解各个神明都是掌握什么职能,才好选择吧?”
“事实上,大部分人并不在乎自己选择了什么神明,他们口中也只是希望诸神能保佑自己。教会……会代替神明保护他们,无论求助到哪一位修士,我想都没有什么不同。”修女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并没有不敬神明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在神明的伟力下,人们那些小小的愿望并无分别。”
“你这话说得倒是仿佛把自己放在了神明的视角一样。”药师笑了笑,“不过也不算太差的回答,那么回到最开始那个问题,你愿意给我讲讲故事吗?就你所知道的?”
“我愿意向您宣扬神明的伟大,可看起来您要听的并非这方面的故事。”修女想了一下之后,才回答道,“或许您更愿意了解的是历史?那么我可以为您讲述教会在久远的时代,得以建立的故事……”
修女的历史知识很不错,至少教会在过去的建立过程被她说得还比较吸引人,这自然是一段传奇故事,而且只有教会中正式的成员才能看到记录。不过药师很清楚那份记录当中究竟有多少事情被一笔带过了。经过了太久的时间后,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那段时间出现的动乱和死亡,甚至于“圣战”,都已经随着时间而消亡,如今的人们只需要了解教会的强大即可。
“多谢您的耐心讲解。”过了一段时间,药师挑了一个恰好结束的地方,说道,“我的心情确实好了一些,听听过去的故事,总比为现在发愁强,不是吗?”
她向修女道别,又往募捐箱里面投了几枚铜币,就走出了教堂。
走过了这样几个地方后,紫罗兰城内教堂的情况基本上可以说不出所料。
一些普通的修士、修女信仰虔诚,还在热心地为来到教堂寻求帮助的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他们的法术天赋不高,只能用一些“心灵抚慰”之类的法术,可在药师看来,他们光是靠话语和陪伴,就能让不少人得到宽慰,根本不需要借助法术来达到这个结果。
而越是到高层,反而信仰淡薄者越多。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彼得罗夫神父那种一辈子没得到神明回应,却依然践行美德之路的修士,这世界上并不乏聪明人,而聪明人的一大特点就是喜欢多想,这一想很容易拐到岔路上去。
不过倒是还没发现背信者,至少表面上没有。
药师拿出地图查看了一下,发现下一个教堂并不远,干脆就走路往那边去了。
小教堂不会形成教区,这附近都是居住区和商业区,互相交叉着,几乎不分彼此。紫罗兰城最初的城市规划并没有这么大,倒不如说是在它正式成为了一个大公的封疆首府后,才划定了这么大的区域。这么多年的努力中,能够将贫民窟这种地方清理不见就已经算不容易了,一些混乱规划的区域至今也没有重新整改的打算。
这些混乱的街区中,居住的人口也很混杂。戍卫队虽然会来这里巡逻,可频率还是不如正常的地方,而一到晚上,更是群魔乱舞的时间。
就在药师赶走第四个要向她兜售药丸的家伙时,一个走路姿势歪歪扭扭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紫罗兰城不禁止一些成瘾性药物,但这个药物名单显然也是分类别的。对于那种真的会把人短时间内搞成废人的药物,依然属于明令禁止的范畴。这位走路晃悠的家伙虽然身上都是酒气,可依然掩盖不了那股腐烂草叶一般的气味。
“咦,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女的路过?”那人咧着嘴走了上来,伸手就要抓药师的肩膀,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脸贴着冰冷的石板路面。
“你们到底是为了混入城内而使用了这些药物呢,还是因为你们本来就是瘾君子,所以刚好借助这个身份进城?”
一把小刀割开了他背后的衣服,随着一声轻响,半块破旧的铜盘从他背后掉落了出来。
“你是个使徒,还是被差遣的感染者?如果是后者,那么使徒就是将你当作一个感染源了,你不害怕?”
“嘿……嘿嘿……”
那人忽然疯疯癫癫地笑了几声,随后猛地一头磕在地上,登时将脑袋都撞开了一个大口子,他浑然不觉一般,又猛力磕了几下,竟然活生生撞碎了自己的脑袋。
药师并未阻拦,只是捡起了那半片铜盘。
“收尸人呢?”她稍微提高了声音,不一会儿,就有几名鬼鬼祟祟,身后拖着几条大麻袋的人从四周的街角围墙上冒了出来,完全不嫌弃这人身上的肮脏,七手八脚地就将尸体和身上所有东西都分了,装进麻袋拖走。甚至连地面都拿布给擦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