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陈意欢什么都没做,只是给邀请函的时候,好心告诉陈弘一些新生舞会上的信息。
京都最大的房地产商柯家,国土局申局长,卢氏,风氏等等等……家中或是孩子今年入学或是赞助了京大,都会来参加舞会。
陈弘的眼睛越来越亮,在心中将其背景能耐,喜好,家庭信息一一找出,随后笑容微变。
见他露出思索的神情,陈意欢没再说话,眉眼温柔的立在车旁,唇角含着笑。
直到陈弘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她一个字都没提及谢美琼。
只是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些让陈弘兴奋雀跃的大人物们,无一不是与发妻结婚多年,没有另娶或是离异。
最让陈弘觉得不能带谢美琼去参加的原因,他想起来了,文校长原配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
文校长对妻子忠贞不渝,自然会不喜嫌恶抛妻弃子,对婚姻不忠的这类人。
若是他带着谢美琼张扬的参加舞会,陈弘后背发凉,肯定是再也挤不进这样的上流圈子了!
曾经那最动人的美艳妖娆,如今却让他隐隐有些厌恶,要是谢美琼能收敛点,端庄娴雅些,不似那些外头女人的做派……
陈弘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母亲多年来不待见妻子的理由,不仅因为是老派的传统观念,还因为老夫人是个懂礼义廉耻的书香世家出生。
一旦心中有了这种念头,陈弘从前觉得有谢美琼这样美丽又善于交际的女人站在身侧,是种荣誉,也是对他个人魅力的最佳象征。
若是陈意欢或老夫人亲口提醒,他会认为是她们本就不喜谢美琼故意中伤,换作陌生人可能是嫉妒他艳福不浅,企图破坏夫妻感情。
如今,他的想法变了。
陈弘只相信自己,原来第二段不大光彩的婚姻并不会随着时间被人遗忘,如被询问两人相遇往事,背着李颖熹与其偷欢的夜晚,从未收敛过成双入对出席宴会那时,他的上一段婚姻还没结束,李颖熹正在病床上挣扎。
想起那些被他无意忽略的尴尬神情和打量眼神。
原来全是嘲讽!
谢美琼会害他丢脸!
舞会当晚,陈意欢一身绸缎云腴白礼服,露出漂亮的右肩与锁骨,斜肩下是漆黑缎面紧紧包裹着她的腰身,下摆绽开星星点点的碎光。
那头向来披散着的乌黑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耳边坠着流苏珠宝也没抢走她越发姣好容颜的光彩。
当她挽着文校长的手,款款走来,所有视线随之聚焦在向陈弘而来的这几步路上,陈弘恍惚如在做着一场美梦。
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上流圈子的关注,看好,以及隐约的嫉妒艳羡,陈意欢为他拿到了。
他十分擅长美化自我的能力,已经让自己忘记,与谢美琼在一起后为什么能稍微摸到这个圈子的边缘位置。
难道不是他所创造的药品公司吗?至于这是如何来的,陈弘并不觉得是因为谢美琼为其砸下的重金,以及为了他在众多家族商人间游说,言笑晏晏中用勾魂摄魄的笑容与家族权势拿下的大单。
陈弘一直刻意忽略,甚至回避的一个事实,他是靠谢美琼这女人走到现在的地位。
记忆被他潜默移化的篡改了,错了,分明是谢美琼自顾自的为他做了这些,就算没有她,陈弘也自信自己能做到。
眼前不就有一个最成功的例子,他的女儿,没有在珠宝华服中长大,从未受过精英课程与最高学府的教育资源,却以全国第一的身份向他走来。
而谢美琼教出来的陈盂玲呢?陈弘一下便能想到许多可指责的缺点,不够温顺,太娇纵,学习成绩一般……
陈意欢不知道陈弘心底会冒出这么多想法,不过大概能猜想到,高高堆叠的香槟塔上,淡金色液体倾泻而下,如同撒下金辉。
矜持而整齐的拍掌声中,她看到难掩激动的陈弘,用力摆动着双手,紧抿着唇,眼角甚至有光亮闪动。
陈意欢笑得更轻盈,在装饰下已褪去少女的稚嫩懵懂,浑身散发着冷媚而睿智的独特气场。
学生会的摄影专业成员拍下这一幕,作为这期新校报的头版画面,惹得许多人驻足流连,只听闻过陈意欢这个名字的人,加深了对她的敬意与好感。
温恬儿强忍着翻腾的嫉妒,那个位置,若是她能站在那个位置,定会比陈意欢更得体,更加光芒万丈。
用了狠劲才挪开视线,她在场内找寻着什么。又让她看见文校长笑容温和的带着温穗雪那么蠢货,四处与人闲谈,让她气的七窍生烟。
“别找了,金念真昨晚就离开了京都。”风卿尘转着高脚杯,轻闻勃艮第干红带有玫瑰与香料的复杂香气,香槟色礼服上刺绣与钻石宝石浮光跃金。
如同一座女神像矗立在礼堂中,金光与宝石的堆砌却没见半分俗气,反而让她美的不可方物。
温恬儿一下午的精心装扮,仔细描绘的妆容,努力最大限度的显现自己的优势,可一站在风卿尘旁边,就变得不堪一击。
来不及惊讶她为什么会知道金念真的行程,周围不断投来的目光,让温恬儿自惭形秽,几乎要捏碎酒杯,匆匆离开了这片区域。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说的就是彭晒,作为第一个邀请陈意欢共舞成功的挑战者。
他无疑得到全场大部分男士的羡慕,陈弘欣慰的看着,他很吃惊于陈意欢娴熟的舞步,她学的多好啊!
前段热身慢速优雅的华尔兹,逐渐加快速度的梅伦格,拉丁风情的牛仔,舞步轻盈,裙角飞扬,这么一看也不差这些名媛小姐。
心底犯嘀咕的人很多,不是说她从平壤来的吗,怎么会如此熟练,仿佛跳过上百场宴会。
陈意欢确实跳过很多场,陈弘为她请的老师教不出这样的水准。
随着cssc的临近,她大多时间待在学生会,金念真的那间专属办公室,直到昨晚前,唱片机缱绻悠扬的舞曲不断。
手与手相握,脚步跟着脚步,金念真唇角优雅的淡笑,携着她一圈又一圈。
从庄严开场的《英雄波兰舞曲》,小约翰的《蓝色多瑙河》《春之声圆舞曲》柴可夫斯基《睡美人》……身体几乎紧密相贴的探歌舞曲,卡洛斯·加德尔的《por Una cabeza》,《恰恰》,《伦巴》……
陈意欢发誓,她前十几年没跳过的舞,都和金念真跳完了。
金念真无疑是个好老师,没发生任何她以为会发生的过分的肢体接触。
直到新生舞会最后一支舞落下帷幕,他没出现,陈意欢说不清哪里觉得怪怪的,好像她在独自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