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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三娘坐在马车里,捧着天青釉莲花碗,有些恹恹的。

赵顼只以为她刚刚感动的哭过了一场,没什么精神,就只是搂着她,不去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马车摇摇晃晃的,两个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快到洛阳的时候,忽然前面的官道上,有人在争吵些什么,赵顼撩开门帘向前看去,就见一个妇人抱着饿昏的孩子跪地乞讨,口中喃喃:“好人心,孩子快饿死了,行行好吧……”

“发生了何事?”赵顼亲自下了马车问道。

妇人抱着孩子哭诉着:“春天的时候……借了青苗贷……我男人死了……还不上……差役又要来……我能怎么办啊……呜呜呜……”

赵顼叫人上前塞给她一些钱,说着:“去找过官府没有?可有应对之法?”

妇人抬头,泪眼模糊:“恩公……你是好人。官府、官府……他们说要按规章办事……”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而说着:“我们老百姓要活着,借的时候官府就层层盘剥……如今、如今……这是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啊……呜呜呜……可真难啊……呜呜呜……”

这句话,让赵顼黑了脸。原来新政在执行中还存在着各种漏洞,也难怪会有人愿意附和那些旧党。如何才能更好的让百姓得到利益、如何让发生变故的时候更有人性,确实值得好好商讨一下。

想到此,他想赶紧回宫找王安石一起讨论一下。于是,直接下令让章惇、曾布他们迅速集合,一起早早往京城赶路。他的心情也不似来时那样轻松,那妇人的哭诉声总是挥散不去。

秋日天越来越短,傍晚的时候进入了山谷,地势低洼,加上遮天蔽日的树林,更衬的天黑路难行。

“我想今夜赶回京城……”赵顼看着天越来越黑,带着些歉意的对三娘说着。

三娘看出他的心事,略带些俏皮地安慰着他:“我没事,可以坚持的。我们早些回去,我还可以睡在自己的床上,不用睡客栈。挺好的,不是吗?”

赵顼感激她的体贴,将马车里的锦被围了围,让她坐的更舒服些。

忽然,马车猛的一下停下,接着有人惊呼:“有刺客!保护公子、夫人!”

路边的树林里忽然窜出数十个蒙面人,手持长刀,直扑马车而来。一众侍卫立刻拔刀迎上,在马车前战成一团。蒙面人的武功极高,且步步逼近,显然是冲着马车里的赵顼来的。

赵顼此刻已将门帘掀开,站在马车上,并将三娘护在身后。他环顾四周,只见黑暗里,在火把的照射下,能看清蒙面人大约有二三十人之多。而这次赵顼带的侍卫只有十多人,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以一敌多,目前已经有些吃力。

再看章惇和曾布,都已经持着剑,在自己马车上奋力杀向扑过去的敌人。

闪念间,一个刺客忽然突破侍卫的防线,长刀朝着赵顼的胸口劈来。附近另一个侍卫想抽身过来抵挡,却被身旁的刺客一个箭步向前缠住。而此刻赵顼没有配剑,只用身边马车上的一个木凳抵挡长刀,二人纠缠在一起。

这时,只听见黑暗里,“咻”的一声,一支箭带着破空的响声,朝着赵顼的后背射来。

眼见赵顼无法闪躲,三娘根本来不及提醒,甚至来不及惊呼,想也没想就飞起一个挺身,护在了赵顼身后。那支长箭闷声一响,一下子斜斜的刺穿了三娘。强劲的力道带着三娘向前扑倒,擦过赵顼的身边,直直的跌落下了马车。

三娘整个人几乎实实地拍在了地上,脑袋、肋骨、肩膀都生疼,很快就晕了过去。

她最后一霎听见的声音是赵顼划破长空的惊呼:“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