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闹钟还没响,我却先被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惊醒。
卧室门留着道缝,走廊的夜灯在地板上投出狭长的光,光影里晃过个小小的影子,像团会移动的棉絮。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坐起身,就听见楼梯口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那节奏轻得像小猫踩奶,却让我瞬间清醒——那是孩子的脚步声。
她不是还在肚子里吗?上周产检时,医生才指着b超单说她正蜷成个小海马。
可此刻,那个穿着粉色连体衣的小人儿正扶着楼梯扶手往二楼挪,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像刚从我的梦里游出来。
我屏住呼吸跟上去,二楼是我的阁楼工作室,她怎么知道的?
“宝宝?”我轻声喊。
她猛地回头,眼睛亮得像含着两颗黑葡萄,小嘴巴一咧,露出没长齐的乳牙。
“瓦瓦。”她奶声奶气地叫,张开双手朝我扑过来。
我弯腰抱起她,指尖刚触到她腰间的软肉,心就像被温水泡软了。
怎么会这么轻?像抱着团云,可那小小的身体又实实在在地透着暖,连衣服上的奶香味都清晰得过分。
“你怎么跑上来啦?”我捏捏她的小脸蛋,她咯咯地笑,小手抓住我的衣领往工作室拽。
桌上的电脑还亮着,文档停在昨晚没写完的方案上。
她把下巴搁在我肩头,小手指着屏幕上的图表,“瓦瓦,忙忙。”声音里带着模仿大人的认真,逗得我直想笑。
可笑着笑着,眼眶就热了——我想象过无数次她会走路的样子,却从没想过是在这样的凌晨,以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出现在我“上班”的地方。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阁楼里的光线渐渐亮起来。
我抱着她往楼下走,她把脑袋埋在我颈窝,呼吸轻轻拂过皮肤。
走到转角时,她突然抬起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口水糊了我半边脸。
“瓦瓦,香香。”她嘟囔着,又把脸埋回去。
那触感软软的、湿湿的,像片羽毛落进心湖,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走到卧室门口,我低头看她,她已经闭上眼,睫毛在眼睑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我想把她放回小床,可刚弯腰,她的小手就紧紧攥住我的衣角,嘴里还含糊地哼唧着。
我只好抱着她坐在床边,掌心贴着她的后背,能感觉到她小小的心跳,像只振翅的蝴蝶。
不知过了多久,闹钟“叮铃铃”地响起来。
我猛地睁开眼,怀里空空的,只有被角卷成个小团。
卧室里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光斑。
我愣愣地抬起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团柔软的暖,连指尖的触感都清晰得惊人——是她连体衣上的绒毛,是她后脑勺细软的头发,还有她脸颊上滑腻的口水。
我掀开被子跑到小床前,里面只有个印着小熊图案的枕头。
墙上的日历停在6月3日,距离预产期还有三个月。
可我走到楼梯口,仿佛还能看见那个扶着扶手往上爬的小身影,听见那声奶声奶气的“瓦瓦”。
走到阁楼工作室,桌上的电脑已经自动休眠,文档停在昨晚的位置。
我坐下时,突然发现椅子上多了个小小的粉色发卡——那是我昨天刚买的,想着等她出生了给她别在头发上。
此刻,它静静地躺在椅垫上,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我拿起发卡,指尖触到冰凉的塑料,却又恍惚觉得还残留着掌心的温度。
原来梦里的拥抱不是假的,那软软的触感,那带着奶香味的呼吸,还有那个偷偷跟我“上班”的小身影,都真真切切地刻在了心里。
就像此刻掌心的发卡,明明还没用到,却已经盛满了期待。
或许,这就是妈妈吧!
从她在肚子里踢第一脚开始,我们就已经在梦里见过无数次。
她会走路的样子,她喊“瓦瓦”的声音,甚至她偷偷跟在我身后的调皮模样,都早已在心里预演了千遍万遍。
而那些梦里的暖,终有一天会变成现实里的拥抱,让掌心的期待,长成触手可及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