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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大妖柳相 > 第326章 命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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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风,不知何时起,变得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生疼。

百戏坊那座破败的小院里,最后一盏油灯的灯芯,也燃到了尽头,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无力地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窗外灌入的寒风吹灭。

张蛟坐在床边,像一尊沉默的石像。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只是定定地看着床上那个瘦弱的身影。

小丑儿的呼吸愈发微弱,每一次起伏,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颊泛着一种病态的潮红,原本清澈的眼角,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在苍白的面容上,显得触目惊心。

“张蛟大哥……”

少年的声音轻得像梦呓,若非这屋里死寂一片,根本无从听见。

张蛟的身子一颤,连忙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在,我在这里。”

“我……好冷啊。”

小丑儿说着,费力地抬起手,那只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摸索着,抓住了张蛟那只布满老茧的、宽厚的手掌。

“不怕,我给你捂着,一会儿就暖和了。”

张蛟将他那只小手紧紧地攥在掌心,用自己的体温,徒劳地想去温暖那具正在迅速流失生机的躯体。

“没用的。”

小丑儿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一个干净的、释然的笑容,“我知道的,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抚上自己的眼睛。

“张蛟大哥,我这辈子,活得像个笑话。他们都叫我丑奴儿,因为我脸上的油彩,也因为我这双眼睛……它们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看到人心里的颜色,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可我什么也做不了,看得越多,就越痛苦。”

他的声音顿了顿,喘了口气,那双开始变得浑浊的眸子,却异常明亮地望着张蛟。

“可我看到了你的颜色,像一团火,很干净,很暖和。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干净的人。”

张蛟的心像是被一只巨手狠狠攥住,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张蛟大哥……”

小丑儿忽然换了个称呼,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近乎无畏的安心,“我不想再当丑奴儿了……我不想就这么悄悄地死了,像路边的一只蚂蚁。”

小丑儿抓着张蛟的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等我死了……把我的眼睛……给你,好不好?”

“用我的眼睛,换你……能一直保护更多像我一样的人。这样,我就不是丑奴儿了,我也……能做一件有用的事了。”

张蛟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着少年脸上那真诚而期盼的笑容,看着小丑儿眼中那抹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通透与决绝,胸中那座一直压抑着的火山,终于轰然爆发。

眼泪先是无声地滑落,滚烫得灼人,随即,张蛟再也抑制不住,抱着怀中那具渐渐冰冷的瘦弱身躯,发出了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压抑而绝望的呜咽。

……

夜色更深,风雨欲来。

张蛟跌跌撞撞地冲出小院,冲过一道道寂静的巷弄,最终在那座临河的酒楼下,找到了依旧在自斟自饮的白衣柳相。

“先生!”

张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嘶哑而颤抖,“求你……求你救救他!他快不行了!”

柳相没有去看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白玉酒杯,看着杯中酒液倒映出的远处天际一闪而过的电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救不了。”

“为什么?!”

张蛟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先生你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与你无关。”

柳相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也与我无关。”

呷了口酒,悠悠道:“你可知,那‘白眸重瞳’,究竟是何物?”

“它并非病灶,也非天赋,而是一桩因果,一缕神通。”

“上古之时,曾有一位道门先圣,于天道之外,欲证‘造化’。观都天之雷开辟混沌,于毁灭之中孕育新生,心有所感,遂以自身一缕本源,仿雷霆创生之理,炼化出这一双眼眸。这双眼,是世间唯一,它本身,便是一道可以轮回的魂魄。”

柳相的声音在夜风中飘忽,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张蛟的心上。

“它不属于任何一具肉身,每一世的宿主,都只是它暂借的舟筏。它以宿主的生机为薪柴,在一次次的轮回中积蓄力量,只为等待一个能真正承载它全部威能的‘道体’出现,重现那开天辟地的一瞥。小丑儿,只是它这一世选中的、即将燃尽的薪柴罢了。他的命,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自己的。”

“他注定要死。而你,注定要求个无望。”

……

丑奴儿十四岁生辰的前夜,一场瓢泼大雨,如约而至。

豆大的雨点砸在屋瓦上,噼啪作响,汇成一道道水帘,自屋檐垂落。

黑沉沉的夜幕之上,滚雷阵阵,惨白的闪电不时撕裂天穹,将整座于都城映照得如同白昼。

风暴的中心,百戏坊那座风雨飘摇的小院,成了这座庞大都城里,最受瞩目的一个点。

元一门,神霄宗,钦天监,以及无数暗中窥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等待着黎明之后,那场注定的苏醒。

一处不知名的陋室中,吴用身上那件书写着儒家圣人丹书真迹的法衣无风自动。

盘膝而坐,身前横放着一杆早已尘封的乌黑铁枪。他没有运功,也没有言语,只是用一块干净的麻布,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冰冷的枪身,仿佛那不是一件兵器,而是他此生唯一的知己。

而临河的酒楼之上,白衣柳相与白芷对坐。

窗外风雨如晦,电闪雷鸣。

柳相端起酒杯,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清晰地倒映出窗外那一道道划破天际的狰狞电蛇。

……

ps:我尽量写紧凑些,来点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