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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大妖柳相 > 第308章 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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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血腥气与硝烟弥漫,浓得化不开。

衡城外的这场拦截战,终于在残阳如血中落下了帷幕。

三百名大庆神机营的精锐铁骑,此刻已尽数化为冰冷的尸骸,散布在泥泞的官道各处,残破的甲胄与断裂的兵刃在夕阳下闪烁着凄冷的光。马蹄印深浅不一,凝固的血泊大大小小,将这片土地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

温飞鱼浑身浴血,大多是敌人的,也有不少是他自己的。一条臂膀软软垂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混着尘土,狼狈不堪。就那么跌坐在尸山血海之中,身侧是早已扭曲变形、彻底报废的剑床弩。

他的怀中,紧紧抱着苏邑。

昔日那个总爱絮絮叨叨,没个正形,天塌下来都能嬉皮笑脸的游侠儿,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泣不成声,哽咽难言。

泪水混着血污,在他脸上冲刷出两道骇人的痕迹。

苏邑的眼眸已然涣散,瞳孔中映不出温飞鱼焦灼而悲痛的脸庞。

呼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疲惫与淡漠的脸上,此刻却奇异地浮现出一抹释然的浅笑。

总算……还清了。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可谁又能真正体会,一个女子在被算计、在沉默之后的那两百年岁月里,日日夜夜被无尽的愧疚与悔恨啃噬的滋味。那不仅是心神的折磨,更是对自身大道的无情消磨。

今日,债还了,心,似乎也终于活了过来。

活了,也该死了。

此战,苏邑从一开始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存了换命的念头。

如同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每一剑递出,都燃烧着她的生机与神魂,只求最大的杀伤,从不在乎自己能否活下来。

便是那数次直刺心口的床弩飞剑,她也未曾有半分闪避,只是为了给敌人造成更大的创伤,为身后之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温飞鱼境界终究差了一筹,面对这等惨烈的军阵搏杀,他只能凭借一身还算过硬的武夫体魄与游侠儿的机敏,在战场边缘游走,拼死为苏邑的每一次递剑创造机会,挡开那些致命的威胁。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勉强活下来,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苏邑的生机一点点流逝。

就在苏邑最后一口气息即将断绝,温飞鱼感到怀中身躯逐渐冰冷,心中悲痛欲绝之际,一道轻柔如羽毛的叹息声,突兀地在两人耳畔响起。

“痴儿……”

声音温婉,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怜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温飞鱼猛地抬头,只见一道白衣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他们身前。

女子身姿婀娜,容颜绝世,眉目间带着一种悲悯众生的恬静,仿佛不染尘埃的九天神女,悄然临尘。

“你这徒弟,当真是意气用事得很。行走山下两百年,受了这般大的委屈,遭了这般多的罪,也不知与为师说上一声。”

白衣女子看着苏邑,语气似嗔似怨,眸光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过,有错便认,有债便还,这份坦荡道心,倒也不负我补天教的教诲。”

话音未落,白衣女子素手轻抬,掌心出现一个晶莹剔透的玉净瓶。她指尖轻点,一滴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净水自瓶口飞出,轻盈地落在苏邑眉心,瞬间没入。

原本已近乎寂灭的生机,竟奇迹般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确定苏邑性命暂时无虞,白衣女子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哭得稀里哗啦的温飞鱼,自上而下细细打量起来,那眼神,像极了丈母娘审视自家那不成器的未来女婿。

温飞鱼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脸颊莫名有些发烫,连哭都忘了,结结巴巴地问道:“敢……敢问前辈……前辈名讳?”

白衣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我叫白芷,是苏邑的师父。”

她顿了顿,目光悠远地望向衡山之巅的方向,轻声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这妮子,便暂且交由你照看了。”

随即,她笑吟吟道:“还不走?莫非真喜欢坐在这尸堆里,当一对苦命鸳鸯不成?”

白芷,山上仙门称之为蝶后,补天教二十八仙人之一,亦是祖师堂长老,姿容绝美,温婉如洛神,年岁不过七百,已是山上成名多年的大修士。

与此同时,宸王府后门。

大战早已平息,昔日还算齐整的院墙楼阁,此刻已尽数化为残垣断壁,焦黑的木梁与破碎的砖石堆积得到处都是,再无一处好物。

离汸从一堆碎石瓦砾中挣扎着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显得颇为狼狈。在他身旁不远处,张光灵仰面躺着,双目圆睁,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去的惊愕与不甘,生机早已断绝,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啾。”

一声清脆的鸟鸣自身后传来,一只羽毛朴素的太平鸟轻巧地落在离汸的肩头,歪着脑袋,用那双黑豆般的小眼睛瞅了瞅地上的张光灵。

“早就与你说过,莫要太过聪明,太聪明的人,总是活不长久的。”

离汸轻笑言语,忽然神情微微一滞,眼眸深处,一抹幽微的紫色光华一闪即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晃了晃脑袋,并未将太平鸟的话放在心上,也未曾察觉自身那瞬间的异样。

就在离汸准备转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时,眼角余光瞥见后门角落里,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的年纪,脸上满是泪痕与烟灰,哭得像只小花猫,瑟瑟发抖。

离汸脚步顿住,默然片刻,终是走了过去,朝着那小姑娘伸出手,声音平静道:“此地已毁,你可愿随我上山修道?”

小姑娘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有些狼狈的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怯生生地将自己冰凉的小手放入了离汸掌心。

名为小杏儿的女孩,牵着离汸的手,一深一浅地离开了这片埋葬了无数恩怨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