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上空,刘钺那千丈虚影愈发凝实,初入地仙的磅礴气机不仅未曾收敛,反而节节攀升,周身血光与玄光交织辉映,威压之盛,几欲撕裂苍穹。
得意洋洋地俯瞰着下方那四道身影——薛全、公羊瞻、陶絮,以及那个始终一副睡不醒模样的林正诚。
赵家树这个心腹大患一除,刘钺只觉两百年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神魂念头前所未有的通达畅快。
此刻,即便面对截天宗四位威名赫赫的地仙,脸上也无半分惧色,反而透着一股嗜血的癫狂与扭曲的兴奋。
至于那些因他这场“大婚”而枉死的宾客,以及为滋养业障身的无辜血食,刘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心中更无丝毫波澜。仙路之上,本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阻他道者,与蝼蚁何异?
高天云端,林正诚瞧着下方那副不可一世模样的刘钺,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惺忪睡眼,拖长了调子抱怨:“我说陶师叔啊,这刘钺小子难道还真以为凭他一个,就能从咱们四个手底下囫囵着滚蛋?”
陶絮目光依旧清冷,淡淡瞥了一眼下方气焰滔天的刘钺,声音平稳无波:“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区区初入天门境那么简单。”
稍作停顿,继续道:“三身圆满,以此为根基强行叩开天门,这不过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以那孽龙业障身为阳,以那‘魏燕雨’残存的一缕神意为阴,妄图炼化阴阳鱼相,成就那只存在于古籍中的无极道相。借此再窥天地大道玄妙,一举冲破瓶颈,跻身天门中境,才是他的第二步图谋。”
林正诚咂了咂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嘟囔道:“这还不算完?他娘的,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也不怕把自己给撑死!”
“不错。”
陶絮微微颔首,“真正的杀手锏,或者说,自以为最大的依仗,其实在于他的身份。”
视线微抬,遥遥望向大庆京畿于都的方向,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毕竟是大庆皇室血脉,一旦成功跻身天门境,远在钦天监内,那朵象征着他这一脉国祚气运的莲花便会彻底绽放。届时,便能引动煌煌国祚加身,强行拔高修为。”
正如陶絮所料,就在刘钺气息攀升至地仙境的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庆于都,钦天监深处那座幽深玄奥的莲池之中,一朵原本含苞待放,仅透着些许黯淡金芒的莲苞,骤然间金光大炽,层层叠叠的花瓣猛然舒展开来,刹那盛放,金芒璀璨夺目,几乎要将整座莲池映照得纤毫毕现!
下方,刘钺仰天发出畅快至极的长笑,笑声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得意。他心念微动,芥子物中光华连闪,竟是凭空出现了数百只精致玉瓶,瓶塞自行开启,浓郁得化不开的丹香瞬间弥漫开来。
痴心丹!
刘钺张口猛地一吸,数百瓶痴心丹所化的丹气洪流便如长鲸吸水一般,被他尽数吞入腹中。那“魏燕雨”虽只是章瞳所化的赝品,神魂不全,并不足以作为阴阳鱼相的完美根基,但其肉身毕竟承载了魏燕雨一丝本源神意,此刻再有这数百瓶痴心丹的药力催化,倒也勉强够用了!
“轰——!”
刘钺周身气机再度疯狂暴涨,那原本只是初入地仙的境界壁垒,此刻竟如纸糊一般被他轻而易举地冲破,稳稳地踏入了天门中境!
磅礴无比的灵力在体内汹涌激荡。
也就在此时,一道粗如金色长虹的煌煌气运,自遥远的东方天际破空而来,其起始之处,正是大庆于都!
气运长虹撕裂云海,划开天幕,带着沛然莫御的皇道威严,笔直一线,朝着堰州地界,朝着刘钺所在之处怒撞而来!
“哈哈哈!来得好!来得好啊!”
刘钺望着那道奔袭而至的国祚气运,眼中贪婪与狂喜交织,几乎要溢出眼眶。
身为大庆藩王,这国祚气运与他血脉同源,根本无需费心炼化,只要融入己身,便能立时让他修为再度暴涨,一举臻至天门巅峰之境!
届时,莫说眼前这四名截天宗地仙,便是再来几位同境界的修士,他也有绝对的信心来去自如,甚至反杀一二。
眼看那金色长虹即将临身,刘钺已然准备好迎接这从天而降的天大造化。
便在此时,一直懒洋洋靠在云端的林正诚,终于有了动作。
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腰间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酒葫芦摘下,朝着空中轻轻一抛,口中懒散地吐出一个字:“截。”
那酒葫芦迎风便涨,刹那间变得巨大无比,葫口幽深,宛若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吸力。
原本势不可挡,即将灌入刘钺体内的国祚气运长虹,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扭转了方向,发出一阵不甘的嗡鸣,却还是身不由己地被那巨大的葫口尽数吞噬,涓滴不剩!
前后不过瞬息之间,那浩浩荡荡奔袭而来的国祚气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刘钺脸上的狂喜笑容骤然僵住,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与惊骇欲绝。
可还未等他从这惊天变故中回过神来,思量应对之策,异变再生!
体内刚刚吞噬了冯笃化道精气,助他成就地仙的孽龙业障身,此刻竟是猛地从神魂深处开始疯狂暴动起来,一股阴冷而熟悉至极的气息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开,与他争夺起了神魂的主导权。
“刘钺,老夫让你活了这么久,也让你风光了这么久,如今……也是时候连本带利地,好好报答老夫了。”
冯笃那沙哑而阴鸷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吹来的寒风,骤然在他神魂之中激荡不休,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与毫不掩饰的贪婪!
直到此刻,刘钺才骇然惊觉,这老而不死的东西,从一开始打的主意,便是要等自己千辛万苦修成地仙之躯后,再来一招鸠占鹊巢,夺舍自己!
“你做梦!老狗!”
刘钺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岂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裳?强行压下外界的惊怒与肉身的剧痛,全力在识海之内与冯笃那阴魂不散的残魂疯狂厮杀起来。
一时间,宸王府上空那原本搅动风云的千丈虚影明灭不定,气息也变得混乱不堪,时而暴虐,时而阴冷。
整座血染的王府,乃至周遭天地,都在这突如其来的连番变故之下,陷入了一片诡异至极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