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柯虽然尽力的在学习汉人的经验,但是毕竟学习的黄金时间已经过去,现在学起来难免有些事倍功半,也时不时的会下意识的采取往日习惯来解决问题。
就像是现在,他习惯了使用武力,便是觉得用武力就够了,而对于李园的要求便是很不满意,瞪着眼珠子询问李园要怎么办?
李园皱着眉,目光扫过那封曹军的信报,又望了望山林深处,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突袭强攻,不可取也……不过,若仅是搅乱,未必只有强攻一途。』
李园看向了沙摩柯,说道,『我记得……我们携带的装备之中,有大黄弩?』
沙摩柯愣了一下,点点头:『有是有,但只是带了两具,那玩意沉得很,弩箭也金贵……你想干嘛?』
『不近攻,便远袭。』李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们找出那存储点其侧翼,或是后方,有什么比较合适的高地,以大黄弩发射火药弩箭,不求杀伤多少守军,但求引燃其粮草辎重!只要火起,必然有乱,乱则我有机可乘!就算是纵不能尽焚其粮草,也可以搅乱其部众,达到诸葛从事的要求!』
沙摩柯摸着下巴,思索着这个方案。
虽然不如冲进去砍杀痛快,但似乎……
『好!就这么办!』沙摩柯终于下定决心,『儿郎们,收拾东西,跟老子去放把火!』
根据军报上的描述,沙摩柯和李园很快锁定了位于一处隐蔽山谷中的曹军临时存储点。
这里原本是一个废弃的山村,被曹军稍加修缮,用作中转。
他们没有就这么直接靠近曹军的存储点,而是按照计划,绕到存储点侧后方的一座山崖上。
这里林木茂密,视野却恰好能俯瞰大半个存储点。
在山崖边缘也有曹军的哨兵,但是这曹军哨兵显然没想到沙摩柯等人没有出现在山下通往存储点的山道上,而是从他们背后偷偷摸近……
沙摩柯打了个手势,两名武陵蛮战士,宛如山林之中的猿猴一般,悄无声息地摸上去,三两下就解决了曹军哨兵。
李园也到了山崖上,观察了一阵,挥挥手,『组装弩机!』
骠骑兵卒迅速将背负的大黄弩部件,放在了地上,并且熟练地组装起来。
这玩意沉重且繁琐,而且只要零件少了一个,便是个废物。
很快,大黄弩就组装完毕,骠骑兵卒将特制的弩箭小心安置在弩槽内,然后向李园示意。
沙摩柯趴在山崖边,伸长脖子向下望去,看着存储点里那些看似堆积如山的麻袋和草料,搓着手,低声嘿嘿笑着,眼中满是期待。
李园则仔细观察着曹军存储点的布局,以及其中人员活动的情况……
李园眉头微蹙,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这存储点里的曹军兵卒数量,似乎比预想的要多一些,而且……
李园皱眉说道,『等等……』
一旁的沙摩柯却是迫不及待地一挥手,『等什么?!放箭!!给老子烧死他们!!』
声音之大,在山谷之中回荡,引得山崖之下的曹军兵卒也听到了一些动静,开始四下张望起来。
李园无奈,只能是挥手下令。
『崩!嗡——!』
弦响。
弩破空。
带着星火的弩箭,划破空气,射向山谷中的存储点!
火药箭扎在了目标区域,过了片刻之后,便是轰然炸开!
一声不算太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和浓烟闪现!
『中了!!哈哈哈!!』
沙摩柯兴奋地吼叫道。
然而,接下来的情景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存储点内确实起火了,但火势远不如预期中猛烈,火头冒起,但只点燃了少数草料和杂物。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爆炸和火光之后,存储点之内并未出现预想中的大规模混乱和救火场面,反而从一些掩体之后,瞬间涌出了大量的曹军士兵,他们甲胄齐全,手持弓弩刀盾,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并且顺着沙摩柯的笑声,很快的就找到了李园和沙摩柯等人,正在朝着山崖之处指指点点,大声呼喝!
看那人数绝不止百人,至少有五百以上,而且显然是早有准备的正卒战兵!
『他娘的!中计了!』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眼下情况不对了!
沙摩柯脸色大变,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如果他没有听从李园的劝阻,一味的凭借武力带人杀下去,此刻恐怕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
即便是如此,现如今也依旧在危险之中!
他们的位置暴露了!
不是因为弩箭发射的痕迹,而是因为沙摩柯在感觉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得意忘形,笑声暴露了行踪!
李园当机立断,低喝道:『快撤!弩机拆了机簧!其他不要了!』
骠骑兵卒反应极快,立刻丢弃了沉重的大黄弩部件,跟着李园和沙摩柯隐入密林之中……
在李园他们刚离开不久,一队曹军兵卒就呼喝着,举着盾牌沿着山崖搜索了上来,却只看到了被丢弃的弩机部件和两名曹军哨兵的尸体……
逃离了曹军伏击圈,沙摩柯犹自后怕,对着李园由衷说道:『李都尉,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拦着,儿郎们就危险了……你怎么知道那是陷阱?』
『我怎么可能知道?』李园微微摇头,脸上并无得意之色,『我又不能未卜先知。只是诸葛从事屡次强调,不可大意……尤其是我们这样小部队进入敌军区域,只要有一次失误,肯定就是万劫不复……』
李园顿了顿,看向沙摩柯,语气诚恳,『沙族长勇武过人,山林作战如鱼得水,此乃我军之利。然诸葛从事派我同来,正是要以谨慎补足勇猛,望沙族长能体察从事深意。我等此行,不在于斩获多少首级,而在于让曹军在这嵩山之中,寸步难行,寝食难安。我们待得时间越长,搅乱牵扯曹军越多,效果就越好,而不在于杀多少曹军,斩获多少首级!』
沙摩柯沉默了下来。
片刻之后,沙摩柯点了点头,他重重拍了拍李园的肩膀,『好!李都尉,以后你怎么说,我沙摩柯就怎么做!放心!我们武陵人,说话算数!』
确实,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沙摩柯没有再天天琢磨着要立什么『大功』,效果反而比之前要更流畅,更顺滑了。
武陵蛮和骠骑山地兵组合在一起,将他们在山林中所有的狩猎本领,都运用到了曹军身上。
曹军的斥候、信使、运粮队,开始频繁地遭遇袭击。
有时是走在山道上,突然从树林中射出的毒箭……
有时是夜晚宿营时,在避风处不知从何处被扔进来几条毒蛇……
有时是小队人马在溪边取水,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挣扎的痕迹和滩涂上的血迹……
袭击者来去如风,手段狠辣刁钻,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他们从不与大队曹军正面交锋,专挑落单的曹军兵卒,以及防守薄弱的部位下手。
就连曹军兵卒的尸体也没有被放过,有时候会被摆成诡异的形状,或悬挂在树上,或是扎在灌木之中,充满了恐吓的意味。
抓,抓不住,打,打不到。
这种找不到对手,自身却在不断的受伤的恐惧,不可控制的在嵩山曹军部队之中蔓延。
一些莫名的传言,顿时四散传开……
『山里有鬼!』
『骠骑军养了山魈!』
『役鬼!是役鬼!我亲眼看见了!』
曹军兵卒再也不敢单独行动,即便是传递消息,也必须集结数十人甚至上百人,才敢战战兢兢地进入山林。
运送粮秣辎重,更是需要重兵护卫,导致行进的速度,缓慢如龟爬。
嵩山之中的曹军联络,变得极其困难且迟缓。
许多重要的军情指令,因为信使不敢轻易上路或被截杀,无法及时送达。
前线的曹范无法准确判断渗透进来的骠骑军究竟有多少,意图何在,只能被动地收缩防线,加强各处的守备,兵力被牢牢钉死,难以机动。
沙摩柯和李园,如同投入曹军后方的一根毒刺,卡在了关节之处,让曹军的庞大身躯,不至于死,却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麻痹与刺痛,想要拔除却找不到……
而这一切,都源于诸葛亮精准的预判,以及李园冷静又严格的执行了诸葛亮的号令。
沙摩柯的勇猛善战,只有在李园这份冷静的约束下,才真正发挥出了最大的战略价值。
战场之上,武勇无疑是一个重要的胜利因素,但是仅凭武勇,也依旧是远远不够……
对于嵩山之中的曹军来说,严冬提前到来了。
……
……
深秋初冬的青徐之地,原野上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
这里是曹氏的属地,但是又不是真的就死心塌地的跟着曹氏。
城池之上悬挂着大汉的旗帜,只不过旁边的旗帜年年岁岁,换了一茬又一茬。
魏延和甘风率领的两千骠骑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曹军腹地划开了一道口子,流了血,却并不严重。
战马踏过枯黄的草地,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却始终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报——』
斥候策马而来,『前方五十里,就是武侯国!牛酒已在城外!』
斥候声音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就像是在青徐之地的这些所谓『xx国』一样。
两汉之时,分封了大量的诸侯国。
一些国灭亡了,一些国消除了,但是这些印迹还留在大汉的土地上。
比如眼前的这『武侯国』,其实就是一个小县城。
魏延勒住战马,眯眼望向远方。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经过六七个县城,每一处都是同样的景象……
县令和乡绅,毕恭毕敬,魏延等人一到,便是粮草牛酒备好送到城外,态度恭顺得让人生疑。
『他娘的,』甘风啐了一口,抹去脸上的尘土,『这些软骨头,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魏延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计算着行军路线。
他的目光扫过路旁的田野,远处的村寨也是紧逼门户,没有农夫夹道欢迎,箪食浆壶的场景……
『文长,你说曹老贼是不是把青徐的兵都抽空了?』甘风策马靠近,压低声音问道。
『自是如此!』魏延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河洛战事吃紧,兖豫又要防着咱们从冀州南下,他哪来的多余兵力驻守青徐?』
『那我们来这里……』甘风瞪着眼,『岂不是什么都没得打?』
『怎么会?』魏延策马向前,『走,到前面去看看……』
不多时,武侯国县的轮廓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
果然,城门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为首者身着官服,远远地就躬身行礼。
『驾!』
魏延一夹马腹,率先向前驰去。
武侯国县的国相,或者说县令也成,是个干瘦的中年人,见到魏延等人近前,连忙上前几步,深深一揖:『下官武侯国相周平,恭迎骠骑大将军麾下将士。些许粮草牛酒,不成敬意,还望将军笑纳。』
魏延端坐马上,冷眼打量着这个周县令。
此人虽然态度恭顺,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精明。
『周国相倒是识时务。』魏延淡淡说道,『只不过你这……连王都死绝了,还有什么国相?』
汉代有好多『武侯』,有封在章县的,就被称之为章武国,也有封在钟县的,然后被称之为钟武侯国,而且很有意思的是,绝大多数以『武』为名封的侯国,都抗不过三代。
此处也不例外,其王死了,绝子嗣。
原本应该是收回国封,但是么,从中平年间以来,国家行政机构就几乎是在停摆和半停摆之间,即便是曹操挟了天子,也没有像历史上有那么宽裕的时间来整理地方,所以类似于这一类的县城,都还『维持现状』……
周平听魏延之言,低头回禀道:『王死,民仍在。下官乃此城民相,非一国王相也。』
『哦?』魏延一愣,又问,『为何不闭城而据之?』
周平躬身答道,『将军明鉴。武侯国县小邑,兵微将寡,实在不敢与骠骑天兵抗衡。况且……』
周平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骠骑大将军亦是大汉之臣……况且仁政之名远播,下官这也是为武侯国县百姓寻一条生路。』
甘风在旁冷哼一声:『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样?』
周平连连摆手:『将军说笑了。若是要耍花样,何须开城相迎?闭门坚守,等待援军岂不更好?』
周平指着城门口堆放的粮食,『这些都是从官仓之中仅存粮粟!另有牛五头,美酒十坛,权当犒军之用。』
魏延目光扫过那些粮草,心中暗自盘算。
这一路上,各个县城都是这般作态,让他们这支骑兵部队几乎不需要为补给发愁。
『周县令,某且问你,』魏延沉声道,『近日可曾有曹军大队经过此地?』
周平摇头说道,『回将军,自月前有一支曹军押运粮草东去后,就再未见大队兵马。如今青徐之地,各城自守尚且不足,哪还有余力外出迎战?』
魏延与甘风对视一眼,都是有些将信将疑。
『既如此,多谢周县令好意。』魏延挥了挥手,示意部下接收粮草,『我军稍作休整便即离开,不会骚扰武侯国县百姓。』
周平明显松了一口气,又行一礼:『将军仁义。下官已在县衙备下薄酒,不知将军可否赏光……』
『不必了。』魏延打断他,『汝既言骠骑大将军仁德,又是恭顺已赠牛酒,某岂能扰民?某军务在身,也不便久留。』
半个时辰后,骠骑骑兵带着新补充的粮草,绕过武侯国县城,继续向东行进。
魏延特意派出一队斥候,在武侯国县四周巡查,也没有发现任何伏兵的迹象。
掌管辎重粮草的小吏也来汇报,说是检查了粮草等物,没有什么问题。
『真是……』甘风挠着头,『这些县城也太配合了,配合得让我这心里发毛……』
魏延沉吟说道:『青徐之地,本就是曹贼未曾用心经营的区域,人心未附也是常理……而且这些地方,乡绅豪强最是狡猾,见风使舵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如今见曹军势颓,自然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咱们就这么一路收粮收过去?』甘风有些烦躁地挥了挥马鞭,『这仗打得,跟游山玩水似的!』
魏延没有立即回答。
他环顾四周,目光掠过远处起伏的丘陵和近处荒芜的田野。
北风漫卷,带起枯叶黄尘,在骑兵队伍周围打着旋儿。
『这么下去确实不是办法,』魏延终于开口说道,『咱们突入青徐,本是为了牵制曹军,扰乱其后防。可如今看来,曹操根本不在乎青徐之地,咱们就算把这里的县城都走个遍,也伤不到他的筋骨。』
甘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要么直捣曹氏要害,攻曹氏老巢谯县!』魏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要么我们突袭许都,把那个汉家天子的窝,给他掀了!』
甘风闻言,顿时兴奋起来,嘎嘎嘎的大笑起来,『好主意!为什么要选?我们干脆两个都干!先打谯县,再攻许县!』
魏延放声大笑,『某就知道你会如此!』
旋即魏延传令全军转向,不再向东行进,而是折向西面,直指谯县方向。
骑兵们虽然疲惫,但听到这个大胆的计划,也都精神一振。
毕竟相比于在青徐之地无所事事地巡弋,直捣敌人老巢显然更具吸引力。
只不过,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进入曹氏的重要核心区域,也将面对更多的危险……
? ?tNt被当作一个标准单位,其爆炸能量为4500千焦\/公斤左右。
?
虽然从纯能量上看,tNt只是黑火药的1.5倍左右,但由于爆速的天壤之别,在实际爆破工程中,tNt的破坏效率远高于黑火药。通常认为,要达到相同的爆破效果,需要3到5倍于tNt当量的黑火药。
?
山体岩石通常为花岗岩、石灰岩等坚硬岩石。在现代爆破中,使用炸药的单耗一般在 0.3 ~ 0.5公斤\/立方米之间。我们取一个中间值 0.4 kg\/m3作为tNt的参考单耗。
?
也就是说,炸碎1立方米这样的岩石,理论上需要0.4公斤tNt。
?
那么测算一下,需要多少黑火药呢?
?
再估算一下,在古代,一支有准备的部队,使用几十到数百公斤黑火药,通过精确的穴爆技术,撬动一、两百立方米的土石进行一次定向崩塌,可不可以对一位军中大将及其周边造成毁灭性的致命攻击?
?
另外,补充说明,这些数据只是在网上随便搜索的,谁都可以找到,只做参考,也避免键盘侠想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