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雾气笼盖四周，但都比不上季茴抱着的人朦胧，或许是梦的原因。
季茴不在意身影模糊，只要他知道这就是他心念的那个人就好。
怀抱的身体泛着凉意，但又能感觉到隐约的温度，在静静感受够了气息后，季茴再次开口:“……就连在梦里，你也不看我吗？”
“不过，有些话似乎当面也说不出……”季茴呢喃着，嘴唇往脖颈的位置靠了靠，说话间的语气带着叹息拂过唇下的皮肤，“既然不爱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
或许是错觉，季茴像是感觉到被他蹭过的皮肤泛起热意，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怀中人的手像是轻轻动了动。
那动作微不可见，可这泛起的涟漪却一点点扩散，将梦中的一切倾覆。
季茴醒了过来，心神却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周身像是依然被那熟悉的气息给笼罩。
缓了一阵，季茴才看手机上的时间，发现不过凌晨五点。
尽管还早，季茴却没了睡意，在想清上午没课后，他干脆悄然下了床，走到了阳台上。
月光依旧清冷，像极了那人。
季茴伸出手，看着被照亮的手掌。
沈清魄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这月辉。尽管月辉会照亮他，但终究什么都留不下。
在阳台上不知道站了多久后，季茴再次回到了床上。
第二天吃完早餐，季茴听到方育在说一件事，“电竞社举办了一场比赛，要不要去看看？”
S大的电竞社出过不少职业选手，在国内国际上都打出过很好的名次。
“去！谁能够拒绝游戏啊！”杨斌当即把筷子放下，应和的声音很洪亮。
冷不丁被吓了跳的季茴:“……”
“我可能不去。”季茴平复好心情后回答。
“为什么……”杨斌话音没落就被方育接口。
“你忘了，下午去基地是他的常规计划。”游戏在沈清魄面前只能靠边站。
“哦……可是，为什么不带沈清魄一起去？”杨斌神情疑惑，“到时候基地的人也应该会去看的吧？”
听到杨斌的问题，方育愣了愣，是啊，他怎么没想到？
季茴也没想到杨斌会说出那个提议，和沈清魄一起……他根本没有想过。
因为觉得沈清魄不会喜欢，因此上一世在观众席上看到沈清魄才会那么惊讶。
而这些惊讶在看到沈清魄身边的程漾时又得到了解答。
所以这一次，沈清魄也会去吗？
“……我问问他。”在杨斌的叫唤下季茴回神，这样轻轻地说了一句。
下午上完课后，季茴和平时一样来到了基地。
刚走进门，季茴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只不过一天没来，季茴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或许是长久以来，如果不是有其他安排的话他不会无故不来吧。
出神之间，季茴的目光对上了沈清魄，在视线交汇的那一刹，季茴几乎感觉到了时间静止。
幸好，他很快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径直走了过去。
直到他走到身边，沈清魄才收回了视线。
“你刚刚怎么一直在看我？”季茴的手撑在了桌子上。
“看你会不会不来。”沈清魄淡声道。
“……怎么会呢？”提起这个，季茴再次感到心虚，视线也就落在其他地方，然后看到了不剩几个人的办公区。
“人怎么不见了？”季茴忽略了心虚问道。
“他们去看电竞社的比赛。”沈清魄的声音同样没什么起伏。
基地并不是每天都要来，只要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那部分内容，其余时间想怎么安排都取决于自己。
“那去看的人还挺多……”季茴放轻了声音说道。
“你要去吗？”
忽然之间，季茴听到了沈清魄的问题。
“我，去不去都行。”少凑一场热闹也没什么。
“是么？”沈清魄的眼神注视着他，又轻轻垂眸，“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的声音很轻，季茴还是听到了，心里忽然怔怔的，“……如果我喜欢，那又怎样？”
他喜欢他自然可以去，但他不想，因为……去了就看不到沈清魄了。
不对，沈清魄会去的，如果程漾来叫的话。
想到这，季茴的心静了静，但是听到了沈清魄的声音:“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去看。”
同样轻淡的声音，轻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让季茴心中一悸。
“你说什么……”季茴犹不敢信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为什么沈清魄说的是“如果你喜欢”？
“你的意思，是愿意陪我去看吗？”季茴的声音很轻。
沈清魄抬眼看季茴的表情，发现他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怔然，他不明白季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他还是轻轻应了声。
“嗯。”
听到沈清魄的回应，季茴完全反应过来，心里也是彻底高兴:“那你陪我吧。”
难道是他来的时间比较早，程漾还没来邀请沈清魄去看？
“好，不过……”沈清魄起身，季茴因为那阵冷香心神晃了下，才继续听沈清魄的话，但沈清魄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尽管有些疑惑，季茴却根本没有在意。
沈清魄居然愿意陪他，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他在意的？
看电竞比赛的场地很大，这也是S大一向举办各类活动的场所。一层层的位置把最中心的场地给包围，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季茴带着沈清魄往一个比较清净的位置走，主要是这块区域的来往学生比较少，因为座位边缘没有可以通过的路。
两人坐下的时候，比赛还没开始，那场地上的几个荧屏只是播放着以往的比赛录像。
在来的路上，季茴买了零食和饮料，其他学生也是这么做的。
看着静静喝饮料的沈清魄，明明场地里的声音那么嘈杂，季茴都能忽略。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沈清魄的眼神望了过来，明净的眼眸透出一丝疑问。
置身于巨大的热闹下，沈清魄的清冷都像是稍微缓解了几分，多了些烟火气。可季茴却想到在山庄下雨的那次，雨边的沈清魄清冷孤寂，让人感觉不可触摸。
那个沈清魄，自然是叫他心疼的，也叫他害怕，因为感觉永远都接触不上。
现在的沈清魄，倒是让他的心多了些实感，尽管他知道这或许是场地赋予的错觉。
等离开了这个热闹的环境，沈清魄还是那个沈清魄。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会不会觉得无聊？”毕竟他觉得沈清魄没有这个爱好。
“不会。”沈清魄的声音像是顿了下，忽然开口:“你对今天的游戏了解多吗？”
游戏……是啊，今天要比赛的游戏是什么？
想到这，季茴立即去看海报。
可是等他看清海报内容时，他怔了下。
这个游戏……他没玩过。或者说，现在的他没玩过。
上一世在比赛场地看到沈清魄和程漾，季茴的心神当然都是放在了沈清魄身上，因此也没错过沈清魄观看游戏时的些许神情。
那流露出的似乎是憧憬，还有愈加明显的孤寂感。
后面他才知道，沈清魄没有玩过那个游戏，玩那个游戏并且玩得很好的是程漾，还有蒋鸢。
他之所以知道，是在那次比赛场地看到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找程漾一边看游戏比赛一边讨论的蒋鸢。两人之间的气氛和沈清魄的孤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看到那一幕的季茴简直要气死了，既然带了沈清魄过来，为什么还是要把他撇下？！
有那么一瞬间，季茴不确定是不是看到了沈清魄宛若呼救的目光，但他的确已经忍无可忍了，直接不管沈清魄很有可能的排斥直接走了过去，直接在沈清魄身边坐下。
反正他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倒宁愿沈清魄跟平时一样对他冰冷，也不愿意看到他之前的脆弱。
气势汹汹的季茴在经过程漾和蒋鸢时狠狠地盯着他们，但在很快在沈清魄面前收敛了脾气，只是依然生着闷气。
生气的结果就是，季茴明明在沈清魄身边坐下了也没有像之前一样立即开口，反倒是沈清魄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季茴压根没有注意到“过来”这一词的用法，听着只认为沈清魄是不想看到他，怒气一下子压制不过来:“我怎么不能来？”
不来让他继续看着程漾和蒋鸢对他喜欢的人这样忽视吗？！
“你就这么在意他？明明都不喜欢还愿意过来……”季茴转头怒火直烧地看着沈清魄，但声音和怒气都在沈清魄专注宁静的目光下直降到谷底。
“……我带了糖，你吃吗？”对视一会儿，季茴是那个先支持不住的人，还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随意找的台阶，其实身上根本没有糖，但他不怕，因为他不觉得沈清魄会要。
可是当他看到沈清魄在他面前摊开的手掌时，心神一下子绷紧了。
沈清魄居然要？？
“……我忘记刚刚放在那边的位置上了，我立即去拿！”季茴说完就立即走向原来的位置，没有糖他找别人买就行了，不能让沈清魄有后悔的机会。
没过多久，季茴带着交易而来的糖回到了沈清魄身边，心脏还跳得厉害。
“给你，伸手。”说话的时候，季茴声音不稳，因为他害怕沈清魄后悔了，他刚刚就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准备，这样也不会给不出。
沈清魄看着面前人紧张又忐忑的眼神，敛神再次伸出了手。
……当真把糖交到沈清魄的手上时，心里的喜悦是无与伦比的。
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季茴下意识感受着口袋里糖果的触感，明明他已经在回避关于上一世的记忆，但在买零食时，他还是下意识买了糖，还放在了与零食袋不同的衣服口袋里。
摩挲着口袋里的糖纸包装，季茴声音带着嘶哑，开口的语气很是奇怪，“沈清魄……吃糖吗？”
糖？
沈清魄怔了下，他没想到季茴会突然跳到这里，只是糖……他并不怎么喜欢。
可是他看着季茴的表情，还有刚刚听到的语气，无声改变了念头，朝季茴摊开了手。
当看到和记忆中一样的场景，季茴一下子都有些分不清了。
直到他察觉沈清魄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连忙深呼口气，把口袋里的糖果都放了上去。
沈清魄看着手里花花绿绿的糖果，微微陷入了沉默，但还是收了起来，只留了两颗。
在季茴的惊讶下，沈清魄把一颗给了他，然后才打开了手上那一颗。
季茴买的是水果糖，很酸但后面是甜的。
季茴吃下沈清魄给他那一颗，险先酸得牙疼。
好像现在把糖要回来也晚了？不过自己买的口味多样，其他应该不酸。季茴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就在季茴想问沈清魄那颗酸不酸时，游戏比赛已经开始。
等看了会儿后，季茴联系脑中的记忆，倒是明白了不少。
他观察的时候也有一部分注意力在沈清魄身上，他有些怕沈清魄出现像记忆里的那种神情，因此一直提着心，好在沈清魄还没有。
“沈清魄……”季茴凑近到了沈清魄身边，但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距离有多靠近，甚至在一些角度的人看来，有点像是……
沈清魄最先感受到的是橘子的香气，其次就是耳边的痒意。
他忍住了想要动的想法，集中心神听完季茴的话。
“……你能不能看懂这个游戏，我好像不会玩。”
听到季茴说的是这个时，沈清魄想要摇头，但想起现在的距离，只是回了句“不会。”
“那你想不想玩？我下载一个看看。”当听到那句“不会”，季茴在沈清魄不知道的时候眼神颤了颤。
在知道记忆中沈清魄的憧憬和孤寂是因为对游戏的陌生但还要面对程漾和蒋鸢的冷落时，现在的季茴都能再次感受到那种怒到极致的心理。
沈清魄隐约感觉到自己答了个“好”，萦绕身边的橘子香气总算离开，但感受到呼吸的耳朵还是又热又痒。
缓过神后，他发现季茴已经开始下载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