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这番话说的诚挚恳切,目光始终不离李清露。李清露与他四目相对,不由得粉颊微红,垂下头去。李乾顺与身边的王妃见状,均是暗暗点头。
慕容复又道:“这黑衣汉子,定是受人指使。但慕容复以为,未必是三位皇子殿下所指之人。”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大皇子李仁友皱眉道:“你此言何意?”
慕容复缓步走到那黑衣汉子面前,目光如电:“说!是谁指使你冒充宋国细作,行此离间之计?”
那汉子被他目光所慑,浑身发抖,忽然咬紧牙关。慕容复眼明手快,一指点出,正中他喉间,阻止他咬舌自尽。随即在他怀中一摸,取出一枚小小的铜牌。
“这是......”李乾顺眯起眼睛。
慕容复将铜牌呈上:“此乃嵩山少林寺的腰牌。陛下,这江湖上门派纷争,有人不愿见西夏与慕容氏交好,故而设下此计。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洗清了自己与宋国勾结的嫌疑,又给了三位皇子台阶下。李乾顺何等精明,如何不知其中另有隐情?但见慕容复如此识大体,顾全皇室颜面,不由得更加欣赏。
“原来如此,”李乾顺缓缓点头,“这些江湖门派,当真无法无天。”他转向三位皇子,“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三位皇子面面相觑,只得躬身称是。
李乾顺哈哈大笑:“既然如此,慕容公子等人便留在宫中用膳。赫连将军,将这奸细押入天牢,严加审问!”
酒过三巡,李乾顺忽然问道:“慕容公子,朕听闻你在江南素有贤名,不知对当今天下大势有何见解?”
慕容复放下酒杯,正色道:“陛下,当今宋廷腐朽,辽国内乱,正是西夏崛起的大好时机。慕容复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他这番话正说中李乾顺心事。西夏虽称帝立国,终究偏安一隅,若能逐鹿中原,正是他毕生所愿。
王妃轻声问道:“慕容公子家世显赫,为何至今未娶?”
慕容复目光转向李清露,声音温柔却坚定:“慕容复心中,早已有一人。此人身份尊贵,慕容复不敢高攀,但此心不改,此志不渝。”
李清露手中玉筷微微一颤,一片嫩笋落在裙上也不自知。
便在此时,忽听园外传来一阵骚动。赫连铁树匆匆来报:“陛下,那黑衣汉子在狱中......暴毙了!”
慕容复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常,举杯道:“陛下,宵小之辈,不足挂齿。慕容复敬陛下一杯。”
月色渐明,宴席终散。慕容复告退时,李乾顺特意让李清露相送。
二人走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月光如水,洒在二人身上。李清露轻声道:“复郎,今日委屈你了。”
慕容复微微一笑:“露儿客气了。只是......今日之事,恐怕还未了结。”
李清露蹙眉道:“复郎何出此言?”
慕容复仰望明月,目光深邃:“那令牌虽是假的,但制作精巧,非寻常人所能为。三位皇子中,定有一人与中原武林有极深的牵连。”
他忽然转身,凝视李清露:“露儿,慕容复在此立誓,定会护你周全,助西夏成就霸业。只盼......”他声音渐低,“只盼露儿莫要负我这片真心。”
李清露迎上他的目光,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待慕容复远去后,花园假山后转出一人,正是三皇子李仁忠。他望着慕容复消失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好个慕容复,果然厉害。不过......这才有趣。”
......
时值腊月寒冬,灵州城内积雪未消,皇宫内外张灯结彩,已是年关将近的光景。自李清露飞鸽传书说要回宫过除夕,西夏皇宫内便暗流涌动,三个皇子各怀心思。
大皇子李仁友年近三十,生得肥硕臃肿,此刻正坐在暖阁中,手中把玩着一对玉胆。他虽为长子,却因生母地位卑微,向来不得父皇李乾顺看重。想起白日里在驿馆之事,他心中愈发烦躁。
“那慕容复果然名不虚传,三弟设下的局竟被他轻易识破。”李仁友喃喃自语,“清露这丫头,当年嫁去灵鹫宫,原以为就此远离朝堂,谁知她这几年频频回宫,每次都与父皇密谈良久...”
他想起前几日探子来报,说李清露此次回宫,竟带着慕容复同行,而她的正牌夫婿虚竹却不见踪影。这其中必有蹊跷。
“殿下何必忧心?”一旁的心腹谋士低声道,“公主终究是嫁出去的人,皇上再宠爱,也不会将皇位传于她。”
李仁友冷哼一声:“你懂什么?父皇近年来对清露越发倚重,前次还私下对我说,若清露是男儿身,早就立为太子了。如今她带着慕容复回来,莫非...莫非父皇有意让她参与朝政?”
想到这里,李仁友猛地站起,在暖阁中来回踱步。窗外寒风呼啸,却不及他心中冰冷。
与此同时,三皇子李仁忠正在府中密室与几位幕僚商议。这李仁忠年方二十四,生得眉清目秀,却是三位皇子中心机最深的一个。
“那慕容复果然厉害,今日在驿馆,他一眼便识破令牌是假。”李仁忠冷笑道,“这等人物,若是为清露所用,必成心腹大患。”
一位白发老翁沉吟道:“三殿下,据老朽所知,慕容复乃鲜卑慕容氏后裔,一生以复兴燕国为志。此人武功高强,智谋过人,但心术不正,曾在江湖上做过不少背信弃义之事。他怎会甘心为公主效力?”
李仁忠目光闪烁:“这正是我疑惑之处。清露已嫁虚竹,那虚竹既是灵鹫宫主,又是逍遥派掌门,武功深不可测。她为何要与慕容复同行?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另一谋士道:“殿下,不如派人前往中原,打探虚竹下落。若能将此事查清,或许能找出公主的把柄。”
李仁忠点头称是,随即又皱眉道:“只是清露聪明绝顶,我们须得小心行事,莫要再像今日这般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