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周清浩基本都猜到了,烂俗的争权夺利剧本。五国剩下的那些人在难以升起任何反抗草原的心思,所作所为只不过是在螺丝壳里建道场。
赵腾宇赶去交州也是为了给草原后面突袭大楚做准备,希望楚国内忧外患同时存在,至于留存在楚国的那些五国遗族最后的下场,没人关心。
燕檄说了半天后发现床上又没了动静,不由急火攻心,上前扯住周清浩的耳朵,将他提了起来,压低声音怒吼道:“说好的让我睡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乃蛮准汗,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茫然道:“说完了?”
燕檄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清浩这才愿意起身,先将桌子上的油灯等物品换了一个地方摆放,再转身抱起被褥床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有被子的床,还算是床吗?”燕檄咬着牙问道。
“可能是因为你离开中原太久,有些概念混淆了,床之所以是床,是因为它是由床板床腿组合而成的。即便没有被褥,也是床。”周清浩就像是一位教书的老先生,不停的给学生解释床的含义。
“我用你告诉我什么是床!”
“我刚刚答应的是让你睡床,可没答应让你睡被子里。”说罢周清浩掀起羊皮褥子的一角,贱兮兮道:“不介意就进来呀。”
燕檄忽然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反正名声已经毁了,睡一起又能怎样,随即就往桌子旁边走去!
周清浩连忙将褥子盖好,“逗你玩的!”
燕檄气的想跳脚,但又怕被那位一品高手注意到,只得无奈的躺在坚硬的床板上。
房内铺设了火龙,这是五国遗族带来的风俗,即便夜里不盖被子,也不至于被冻感冒。
燕檄想起刚刚的一幕幕,手脚不自觉的用床板撒气,房间内顿时传来一阵咚咚响声。
距离周清浩大概五十丈的位置,完颜诸和哲步一起坐在火堆旁,两个人都是半夜有些饿了,所以想着烤点肉垫吧垫吧。
哲步好奇的往远处看去,不解道:“不需要去问问准汗出了什么事情吗?”
完颜诸用树枝在对方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一个还没成婚的娃娃,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美妙,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哲步摸了摸脑门,不知道完颜前辈在说些什么。
完颜诸看着对方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来气,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诫道:“你一直在军中,保持警惕是应该的,但如果某天把你调入了王宫,你敢听可汗房间内的响动吗?”
哲步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自己有时候确实会经常忘记这一点,连忙行礼谢过前辈的提醒,然后将气机慢慢收回。
“年轻真好。”完颜诸再一次感慨道。
哲步将烤好的牛肉从木棍上取下,温度有些高,烫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这个动作是心爱的女子教给他的,“前辈你好像没有娶亲,不会觉得有遗憾吗?”
也就是对方心思单纯,不然完颜诸早就一掌拍过去了,“关你屁事!”
拿这种问题问一个老光棍,不是找打是什么,随即继续开口道,“情不知所起,从一而终。”
完颜诸自从游历完中原后,嘴里最喜欢念叨着这些,也不管草原上的同伴能不能听得懂。
哲步这代人受中原文化影响颇深,大概能理解个七七八八,以为对方是在提点自己,喜欢一个人就要一直喜欢,笑了笑道:“我会的!”
好好的伤感气氛被哲步一句话给打破了,这种话得年纪大了,真正做到才能说,年轻人懂个球,说大话也不怕掉大牙。随后完颜诸催促着对方快去休息,不要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冬雪,暖酒,烤肉。我在草原一切都好,希望你在楚庭也是一样。
翌日清晨,周清浩早早的起了床,房门被慢慢打开,一股寒风袭来,吹的他不自觉的的打了个哆嗦,到了有钱人最喜欢,穷人最难熬的季节喽。
完颜诸已经带着十人小队在大堂等着了,看见周清浩来这么早,不由担心道:“准汗昨夜劳累,不多休息休息?”
“我们先忙正事,她还在睡觉,不要去打扰。”
众人连忙地头行礼。
周清浩来之前,其实可汗照日格给了他一个小任务,就是去把当年谋划进攻乃蛮那些主谋的坟给挖了。
但昨夜从燕檄嘴里的知道的情况来看,这只不过是一些衣冠冢而已。难不成是照日格是想借此帮助周清浩提高在乃蛮一族的威望?即便在南朝已经跪地祈降的情况下,不少乃蛮人还是将其视为仇敌。
此举正好可以拉拢这些人的心。
这次行动的规模并不大,加上周清浩一起也不过二十来人。在城里左右打听了一下。就寻到了吏部尚书赵家阳府邸。
周清浩跟这家人牵扯可太多了,父子二人都跟自己有仇怨。儿子纵容手下欺辱大楚百姓,要不是周清浩在,阿达下场可不会太好,甚至可能牵连到家中妹妹。父亲也是心怀鬼祟之辈,不惜出卖同族换的一线生机。
赵家阳听闻乃蛮准汗亲临,慌忙的出来见礼,“不知准汗今日寻下官有何指教?”
周清浩站在赵府门前,仔细的数了数朱红色大门上的门钉。横竖皆有九行,好家伙,吏部尚书家里的大门是按照皇帝的标准打造了,也就是在南朝,若是换了大楚,直接就是满门抄斩。
“放心吧,今天不是来打你的。”
赵家阳刚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又立马感觉这句话不对劲,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他,这次如果只是挨顿打,丢的面子可能会更少一些。
“来人啊,这大门好碍事,给我拆了它!”周清浩后退了两步吩咐道。
不管是南朝还是楚国,大门就是家族的脸面,拆人大门无异于杀人父母,结下的是死仇。
赵府家丁提着水火棍冲了出来,将周清浩手下的护卫挡在门外,一副就义的表情看的还挺让人心疼。
完颜诸只是呵呵一笑,脚掌踏地就将面前的十几人震飞了数丈,一个个躺在地上呕血不止。
赵家阳沉声道:“准汗真要跟我赵家撕破脸?”
“不用甩狠话了,克烈那边早就知道会有今日的事情发生,你看他们有提前知会你吗?”
赵家阳一直想获得克烈一族的外姓身份,在南朝官场上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克烈一族向来高傲,族内年轻人三次通不过成人礼都有可能被剥夺姓氏,怎么会愿意赐姓外人。
老家伙自作多情罢了,周清浩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
轰隆!
这是门板落地的声音。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金城百姓,即便知道双方都不好惹,但还是忍不住往这边张望。
一块肉在摊主和顾客手里交换数次,只是谁也没有提起价格这件事。
赵家阳脸色阴沉,“准汗羞辱下官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不就此退去?”
“这就算羞辱了?主菜还没上呢!”周清浩惊讶道。
十人小队率先冲进了赵府大门,直直往后院走去。
草原虽然辽阔,但牛羊也多,坟墓建在外面难免会被踩踏,南朝官员说到底还是中原人,对此有很深的忌讳,所以经常会将亲人墓地修建在家中。
不过赵家阳为了赵前太后修缮衣冠冢,并不因为尊敬,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罢了,以此表明自己统领赵氏一族的正统性。
“怎么搞的!跟你们说要挖衣冠冢,这棺材里面明明有尸骨!”周清浩大声质问道。
赵家阳如丧考妣,趴在坟头嚎啕痛哭,“父亲!”
周清浩蹲在其身边,忽然灵机一动道:“生气吗?生气就对了。赵前太后虽胸无点墨,也是赵国十五万亡魂的罪魁祸首,但她起码还是知道要抗争,即便乃蛮一族有不少人死在她的手里,但我们心中没有半点轻视意思,弱肉强食,世界规则就是这样。只不过她更弱,所以死了。”
挖衣冠冢能泄什么愤,可汗明显藏了其他东西在里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清浩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但立刻又坚定了起来:“今天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跟本汗说话,记得恭敬些。”
说罢便带人离开了。
哲步不解问道:“可汗不是让您挖了赵前太后的墓吗?”
周清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还记不记得乃蛮祖训?”
“尊敬强者,变为强者,超越强者。”哲步低语道。
“是了,一个没有英雄的世界该多无聊啊,赵前太后对于南朝来说,就算是不可多得强者了,即便她有万般不好,咱们心里还是要留有几分敬意的。”
完颜诸呵呵一笑,毫不避讳道:“可汗给您的考验通过了,乃蛮一族存活至今,靠的就是敬畏和坚持,因为敬畏,所以不会自大,因为坚持,所以能绝处逢生。”
周清浩淡淡笑了笑,这都什么玩意。
完颜诸怕对方心里还有芥蒂,解释道:“您离开乃蛮实在太久,可汗是怕您沾染了中原人自大的毛病,这才想要借机试探的,只不过还好,刻在血脉的东西,不会轻易的忘掉。”
“如果我没有通过呢?”
“那您会成为乃蛮一族最普通的一位富翁。”
这就说的通了,周清浩走出赵府大门,让手下将提前准备好的横幅拉了起来。
“我已经挖了赵家祖坟,你呢?”似乎是在跟某人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