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寺庙,僧人的光环外......算了,除不开。
这帮玩意儿,也是纯坏种。
到了百骑司的诏狱,当然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他们一番。
被李复拍肩膀的这名百骑卫。
他悟了。
大云寺这帮和尚,心里有些弯弯绕绕,但是并不多,心里有算计,但是又算计不明白。
卢家给了他们底气,就变得趾高气昂来,反正平日里不管是做了什么事,只要有卢家在,有卢献在,卢献为了保住这个消金窟,大抵是要为他们兜底的。
通过大云寺查出来的东西,加上和尚们口中问出的东西。
大云寺的这处消金窟,也并非是只供人玩乐,卢献依靠它,背地里发展了诸多人脉,依托大云寺,挂靠佛田,给旁人,给自家,都省了一大笔开销,利用佛田避税,利用佛田雇佣佃户。
他们省心省力,还有诸多利益可分。
有利谋利,无利谋人。
若是卢献真有什么事情要用得着一些人去办了,看在去过大云寺的份上,也不会不为他办。
李复站在牢房门口。
至于里面,就留给里面的百骑卫自由发挥吧。
案子不管怎么样,这帮和尚,不能活,必杀之,以儆效尤。
罪犯的帮凶,难道就不是罪犯了吗?
牢房里的百骑卫,冷笑一声。
“几位大师,出来一趟呗。”
说完,铁链哗啦声响起。
百骑司门进入牢房里,拖出了几个和尚,直接拖去了审讯室,绑在了木架子上。
文房四宝早就已经准备好,文吏也就位了。
“几位大师,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百骑卫们知道泾阳王殿下的意思。
这帮和尚,怎么能让他们这么舒服的待在牢房里呢?
审问更多的消息是真,让他们遭点罪,也是真。
一边的百骑卫从炭盆里取出一把烧红的烙铁。
“大师,知道这是什么吗?”烙铁在和尚眼前晃过,热浪灼得他眼皮直跳,“这叫'罗汉印',专渡恶人。“
“大师若是真佛陀,又岂会畏惧罗汉印?”
“不...不要...“和尚声音凄厉地喊着,瞳孔里倒映着通红的烙铁,脸上皆是惊惧之色。
“我是真的不知道了,许多账本,钱财,都是卢家派人来取的,最后送到了哪里去,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也没有插手的权利。”
“我们只是在大云寺里,借着烧香念佛,为卢家在大云寺的行事做掩护罢了。”
烙铁就在眼前,和尚说话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百骑卫可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这和尚说的话。
“这么长时间了,你们就不好奇?就一点探究心没有?”
“我不信。”
冰冷的话语,混着炽热的烙铁,一同印在了和尚的胸口。
“啊!!!!~~~”
刑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大师,都到了这里了,还不老实呢,卢家都没动静了,你说你还守口如瓶的,何必呢?”百骑卫笑着说道:“来,给咱们大师介绍介绍百骑卫的新活儿。”
一边说着一边从墙上取下一串金属打造的的铁链子一样的东西,从中间缝隙里看,里头的确是有一条铁链子。
“来,为大师更衣。”
有百骑卫上前,将架子上的和尚扒了个干净。
拿着刑具的百骑卫上前,将冰冷的一串金属挂在了他的身上,自肩膀过前胸,斜跨到膝盖,绕过小腿。
重甲恰巧,还覆盖住了重点部位,乐观来看,多少还能有点遮羞作用。
“大师,这个,叫过肩龙。”
“怎么样,上身凉冰冰的,舒服吧?”
百骑卫的脸上挂着一抹笑容。
“不过眼下这个天气,有点冷,你放心,很快就暖和了。”
“你这铁链连接了这么多铁漏斗呢。”
“这玩意儿热起来可快,一会儿从上头这个口子浇上点热水热油什么的,可暖和。”
“从上边,唉?一点一点的顺着这些个漏斗,就流到下面来了,一层一层的过下来。”
“哎哟,啧啧啧.......皮肉模糊哟。”
“恩?什么味道?”
正说话的百骑卫眉头一皱,目光不由得朝着身上挎着过肩龙的和尚腿下看过去,眼神里带着嫌恶。
牢房外的李复,靠在门边。
里头上重刑呢,他可是君子,不忍心看,看他们这帮恶和尚,脏了眼。
听听动静,也能解心头之恨。
有百骑卫到牢房这边来,见到李复,拱手行礼。
“殿下,工部杜员外家的公子来衙门了,那杜如海,是名单上的人。”
“哟,那这可是贵客了。”李复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后露出一抹笑容:“你们统领在招待贵客?”
这名百骑卫将昨天杜明远来百骑司衙门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李复懂了。
继续顺藤摸瓜。
有名单,百骑司衙门这边一个一个的请,一个一个的问,总会问出更多的事情来。
杜如海,只是第一个。
“殿下放心,百骑司,很擅长招待贵客的。”那名百骑卫说道。
唉?我是这个意思吗?李复歪了歪头。
不过,也好。
牢房里的和尚不知道要吃多少种酷刑,他们怎么这么贪吃。
就百骑司牢房里的那些用刑手段。
李复仔细想了想。
这要是抓了自己,自己没罪都得认罪,还能再诬陷几个。
也算是知道,为什么白绫刀子毒酒,这算是贵人刑罚了,赐斩首都要跪地谢恩。
还有什么剥皮,凌迟......那刘瑾被片了三千多刀了,比北京烤鸭都薄,一度怀疑干这活儿的祖传手艺,最后去给拉面店切牛肉了。
还有什么熏腊肉,把人固定在铁笼子里,底下烧炭。
百骑司的库房里,好像还有什么钉床。
这玩意儿是民告官,奴告主的时候要用到的。
什么杨乃武与小白菜.......
李复站在牢房门口闲着没事儿,就开始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了。
好像觉得,这些刑罚,给这些罪大恶极的人上一上,不是什么坏事。
不整点狠的,不足以震慑罪犯。
要是能当街.......算了,不要吓坏小孩,弄得人家晚上做噩梦就不好了。
不多时,牢房里的百骑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供状。
“殿下,新的。”
李复拿过供状仔细的瞧。
卢家借着佛田不仅逃税,还在各地买了七百多亩地,都挂在寺庙名下。
李复扫了一眼供状。
“七百亩总觉得少了个零。”
“各地,又是哪儿?账本,在什么地方?”
百骑司挠了挠头,转身又进了牢房。
不多时,刑房里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
李复叹息一声。
普通百骑卫的刑侦素质,有待提高啊,这队伍的建设,要加强。
不行让李二凤下个红头文件得了。
关于加强百骑司xxxxxx工作意见,(以下简称《意见》)
意见指出,意见明确,意见要求,意见还要求.......
百骑司的书房里,杜如海坐立难安。
被请到这边后,待在这书房,对面的李五也没说话,只是整理着桌案上的卷宗。
百骑司衙门里的活儿可不少,为皇帝收集消息,办事,零碎的消息都要整理汇集。
因此,总体来说,百骑司里,可不只有百骑卫。
衙门里,百骑卫是负责出门的,文吏是负责收纳整理的,衙门里大多数时间,文吏比百骑卫更多。
杜如海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书房里只有李五翻动卷宗的沙沙声,和铜壶滴漏的滴水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李...李统领...\"杜如海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家父他...\"
李五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文书:\"杜员外很好,正在府上等着杜公子回去呢。\"
杜如海人来了,跟他爹就没啥关系了。
哦,不对,也不是没关系了,是他的事儿,他爹插手不进来,在这里,提他爹没用。
他爹当然还是他爹。
虽然百骑司也不是很确定,毕竟,百骑司还没有闲着去查二十年前,杜如海的母亲生的他是不是杜明远的亲儿子。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杜如海浑身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李五这才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杜公子很紧张?\"
这草包玩意儿,就这胆量,还去大云寺玩耍呢?
\"不...不是...\"杜如海强撑着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李五突然将一摞卷宗推到他面前:\"认识这些人吗?\"
杜如海低头一看,卷宗上的名字,都是自己以前经常凑在一块的好友。
他喉结滚动,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看来认识。\"李五轻轻叩击案几,\"那这个呢?\"又抽出几份名帖,丢在杜如海面前。
杜如海瞳孔骤缩——卢献的心腹管家名字,旁边还有画像。
\"我...我不知道...\"他声音发颤,眼神飘忽。
李五叹息一声。
“昨日里,你父亲是带着厚礼来的百骑司,为的就是替你求情。”
“杜公子,杜家百年的清誉,要在你身上毁于一旦吗?”
“杜家可是京兆的名门望族,大云寺的事情被查,牵连到杜家,杜公子若是不配合,怕不是连家,都回不去了。”
世家子弟,顶着家族的名头在外面行走,有家族的庇护。
但是出了事情,当然也能拿着他们家族的清誉来拿捏一下他们。
他们要是真不顾家族的名声了,那且不说还能不能回到家族中去,是否被宗族除名,就算是回去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而被宗族除名的人,离开家中,那就要自行在外谋生了。
以往那些因为家族名望而对他们另眼相看的人,那些人惯会捧高踩低。
一个被家里赶出来,不在族谱上的“世家子”,曾经捧他们的人有多捧,那当他落魄之后,就会有多踩他们。
毕竟,踩在一个这样的人头顶上,会是一件令他们很有满足感的事。
看,以前多么的高高在上。
现在?呵呵,现在还不是能够被人捏扁揉圆?
说不定背地里还要啐上一口。
呸,什么东西。
杜如海浑身颤抖如筛糠。
李五的话像一把钝刀,一寸寸剐着他的神经。
“我,我写,求李统领,给,给我家中,留些体面。”
“就,就看在。”
杜如海咽了口唾沫。
“就看在,杜如晦相公的面子上。”
李五没说话。
体面?
这帮纨绔子弟,拖着姑娘进屋子的时候,可体面?
可给过那些姑娘和沙弥体面?
“杜公子这时候知道体面二字了?”
“当初在大云寺做的事,可体面?”
杜如海僵硬了身子.......他忽然想起去年冬日,那个被拖进地窖的少女绝望的眼神。
\"能伺候贵人是你的福分。\"
......
\"哟,想起来了?\"李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惊得他一个激灵,\"那就好好写。从第一次去大云寺开始,每个人,每件事——\"
“杜公子,你要知道,你的父亲,也不止你一个儿子,虽然他疼爱你,可若是你真的折在了外面.......他倒也不是没有其他儿子能继承......”李五说道:“我这么说,也是想告诉你,进了百骑司的衙门,你能够坐在这里,还留有一些体面,已经是看在杜相公的面子上了。”
“你若是实在不配合,那我就只能让百骑卫,将诏狱的刑房,收拾的稍微干净一些,恭候杜公子了。”
杜如海颤抖着。
“我,我写。”
“我知道的,都写下来。”
李五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对付他,简单的很。
他甚至都没有诏狱里的那些和尚有骨气。
毕竟,从小养尊处优的,本事或许有一些,可是骨头软,又能成什么气候呢?
这样的人,家族庇佑着,自己不犯什么大的过错,或者是犯了错,事情没有被揭发,必然是一生顺遂的。
可是大云寺的案子,要深挖,杜如海顺遂的日子到头了。
当然,也不止是一个杜如海。
杜如海的供词越写越快,最后几乎是在纸上胡乱涂抹,不过,还是能够看出内容。
纸张乱了,李五就给他重新换纸。
纸上的信息,自然会有人重新整理。
杜如海只需要在他写完的供词上,签字画押就够了。
原件不好看,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