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忠法王，属下荣幸之甚。”
“嗯。”
微微颔首后，厄尔屎看向扎布继续问道：“明军实力如何？”
“明军将士悍勇，其统帅蓝玉也并非传闻中那般愚鲁。”
“五千先头部队被伏后，明军甚至没有改变伏击地点，依旧在原地继续伏击。”
“嗯.....”
厄尔屎刚想问明军既然没有更换伏击地点，他们怎会第二次仍旧没有防备，遭遇明军伏击。
可话未出口，他便也明白了过来。
以扎布的行伍经验，即便是在确认明军不会原地设伏的情况下，他也是会小心探查。
反观自己儿子却是个一意孤行的性子。
所以此战落败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自己儿子执迷不悟，甚至不听扎布的劝告。
“少爷料定，明军既然没有固守城池，反而出城伏击，想来他们守军人数并不多，此乃心虚之证明。”
“只是属下有一事想不明白。”
“我军被伏后，明军大可以趁机杀出，合围我军，以图全歼。”
“可明军却没有如此行事，反而是等属下带少爷突围出去，离开老远后这才听到明军冲锋。”
“而且听后方持续不断地喊杀声，明军应当不是第一时间歼灭剩下的溃兵，似乎是将那些溃卒朝王都的方向追杀，就好像有意驱赶一般。”
“可是明军兵力不足，不够合围你们？”厄尔屎出声问道。
扎布沉吟数秒后，有些为难道。
“末将先前也是如此以为，可奔袭途中却觉得不甚可能。”
“从受伏时遭遇的攻击来看，伏击的明军人数应该不下万人。”
“而且明军也是等属下带少爷离开后，方才开始冲杀我军溃兵。”
“末将以为，那蓝玉是故意要放活口回营。”
听到这话，此时厄尔屎也不由沉思了起来。
他自然不会怀疑扎布的判断。
扎布说伏击他们的明军约有万人，恐怕事实还真是如此。
然而让厄尔屎疑惑的是，他早就听说蓝玉率领的先锋营乃是明军精锐，一万明军精锐想要击溃两万散兵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为何蓝玉不仅设伏，甚至还不愿全歼。
就在厄尔屎疑惑之际，扎布斟酌数秒，旋即开口道：“王爷，是否明军已经知道我军乃是吐蕃精锐。”
“有这个可能！”
听到厄尔屎点头肯定，扎布这才放心继续说道：“明军历来以绝不吃亏着称，蓝玉身为明军大将，又在国公之列，想必也是如此。”
“故而末将斗胆臆测，那蓝玉会不会已经知道我军乃是吐蕃精锐，所以只是设伏试探，没有第一时间冲阵。”
“而放末将与少爷回来，是否是为了震慑我军？”
“嗯....”
听扎布说完，厄尔屎缓缓起身，独自走到门口注目沉思了起来。
倘若真如扎布所言，明军设伏乃是为了试探，可放出活口震慑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以蓝玉的军武韬略来说，他绝不可能幼稚到以为仅凭此战便能震慑他天山将士停军不前。
但凡是稍有阅历的统帅都很清楚，眼下作为攻方，他天山军团应当尽快攻破城池，以免察汗河的明朝大军赶来。
震慑他们既不是为了使他们停军不前，那蓝玉又是如何打算的。
“莫非.....”
“明军对我天山将士的情况了如指掌？”
“王爷是说？”
扎布刚一说完，厄尔屎猛地回头冲他开口道：“我天山将士乃吐蕃精锐，这点明军知道不算稀奇。”
“然而我白牦军最擅冲锋，想来那蓝玉也是知道。”
“似他这般痴迷军伍之人，必然想要同我白牦军骑兵对冲！”
不等扎布出声，厄尔屎似愈发确定心中所想，紧跟着道：“蓝玉曾率孤军深入大漠，只为与北元齐王一战。”
“想来他这种痴迷军阵之人，必想与我白牦军一战。”
“额.....”
就在扎布以为厄尔屎吃错药了，亦或是被中原话本荼毒，脑瓜子不太清楚之时。
却听厄尔屎继续道。
“眼下攻城确是不急，围点打援才是必须。”
“扎布听令，本王命令率领一万人马，埋伏于察汗河与王都的必经之路。”
“一旦大明援军赶来，务必全歼！”
“末将领命。”
听到厄尔屎还是下令延缓攻打城池，扎布便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
只不过！
“王爷，察汗河的明军有十数万之多，末将领一万将士前去埋伏，怕不能全歼.....”
“这点你无需担忧！”厄尔屎表情镇定，胸有成竹道：“察汗河的明军虽有十数万之多，可察汗河也有十万吐蕃大军。”
“明军急于支援王都，便少休整。”
“对付这么一支刚经历大战，又没有休整的军队，一万将士足够全歼。”
“王爷所言极是，只是.....”
“蓝玉既能用一万将士伏击你率领的近三万将士。你便不能用一万将士，击溃明军？”
“你且放心， 能从察汗河活下来的明军都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
见厄尔屎提及自己受伏一事，扎布便也不敢多说什么，躬身告辞后便一瘸一拐朝门外走去。
待他走到门口，却听身后的厄尔屎继续说道：“此次迎战明军，扎布将军你才是重头戏， 莫要辜负本王信任。”
“额.....”
扎布闻言浑身好似触电一般，随即赶紧躬身称是。
方才厄尔屎这话的意思已然很明显了，那分明是要他死在战场之上，莫要活着回来。
他不是不明白厄尔屎的用意。
先前将受伏一同逃回大营的兵卒尽数斩首，厄尔屎就是为了将受伏的原因归咎于兵卒不经卜尔屎将令。
可现在看来，厄尔屎为了保全自家儿子的名声，成就法王转世无瑕之名，此刻却也是要他死在战场上。
毕竟这样一来，今后再有人提及卜尔屎受伏折损近三万将士的事，他便能将罪过推到他扎布身上，死无对证。
思绪至此。
扎布表情平静，默默朝前方走去。
乘王素来没有把他们这些兵卒的性命当一回事，那他方才所言故意设下隐患，倒也不算不忠。
只不过最后还是要看这厄尔屎什么时候能回过味来，一旦他幡然醒悟，蓝玉是否又能抵挡天山军团的攻势，直到大明援军赶到。
同时。
待扎布走远，厄尔屎召来一名将官，沉声说道：“同扎布将军一同在察汗河与王都之间的必经之路设伏。”
“期间若扎布将军有避战，逢迎明军之行，可立斩！”
“阿大明白。”
厄尔屎微微颔首，便也命名叫阿大的将官退下。
方才扎布显然有意引导他延缓攻打王都，其面对自然也是拖延到察汗河的大明援军赶到。
只不过让厄尔屎想不明白的是。
这扎布自小便是他的奴隶，压根就没有和明军有过本分接触。
怎么这畜生竟突然开始偏向起明军了。
这也就是为何他当即便安排扎布离营的原因，既然这畜生有心向明军之意，那接下来攻打王都之事自然要将他隔离开来。
“传令诸将，一个时辰后帐中议事！”
一个时辰过后。
待诸将皆已到场，厄尔屎率先问道：“王都就在眼前，诸将以为何时攻城？”
“末将以为当立即攻城！”
一名将领率先出声道：“就察汗河的那些废物，必然抵挡不住明朝大军。”
“明朝大军很快便会从察汗河赶来，支援王都守军。”
“所以尽快拿下王都，等到明军大军攻城才是当务之急！”
待此人说完，周围诸多将官也纷纷点头附议。
而此时厄尔屎却率先反驳道：“本王曾命扎布将军领两万五千人试探明军，其结果想必诸位都已知晓。”
“两万五千人于途中便被明军伏击，近乎全数折损。”
“明军既能出动一万将士出城伏击，想必守城人数当不下三万余。”
“而且统领大军的还是明军赫赫有名的将帅蓝玉，倘若执意攻城，死伤必然巨大。”
见诸将不语，就连扎布也是静默无言。
厄尔屎看向扎布，温声问道：“扎布将军为何不言？”
“末将不敢妄言.....”
“说说，当下我军该如何用兵。”
见厄尔屎一再坚持，扎布沉吟过后这才出声道：“微臣以为王都城墙坚固，城中明军准备充足，强攻不甚可取。”
“眼下骗取明军出城，才是良策！”
“说的轻松，如何骗明军出城？”
面对一名将官的质疑，扎布语调平和，缓缓说道：“王爷英明，命末将围点打援，伏击明朝援军。”
“届时只需将察汗河派来驰援王都的明军尽数歼灭，城中明军孤立无援，必一战而溃。”
“末将以为，王爷先前所言围点打援，乃是良策！”
当听到围点打援的计策是厄尔屎提出来的。
在场诸将自然没有半分异议，此刻一个个一个劲儿称颂英明。
“诸将既无异议。”
“扎布将军，即刻定兵驻守道路两旁，等待伏击明朝援军。”
“末将领旨。”
待扎布前脚刚走，厄尔屎靠着椅背，眸光逐一扫视眼前诸将后，方才再次说道。
“眼下诸将可以畅所欲言了。”
“嗯？”
听到这话，众人表情茫然，不禁相互对视。
“王爷您是说扎布将军......”
“此事未有实证，不可妄言。”
“只不过！”
厄尔屎眸光犀利，语气阴沉道：“围点打援乃是昏招，明军强悍比我军更甚。”
“待消灭察汗河上的吐蕃兵卒，明朝大军哪里还有其他顾忌，只会一心一意收拾我军。”
“真到那时，我军面对明朝大军的正面突击，还要提防王城里的明军从后袭扰。”
“撇下城池不要，与开阔旷野和明军排兵布阵？”
“本王还没有痴傻到如此地步！”
厄尔屎的咆哮声刚一落下，方才请命攻城的那名将官再次出声道：“王爷，末将请命带兵攻打王都.....”
闻言。
厄尔屎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转而冲着在场诸将说道：“强攻伤亡极大，也是不可。”
“那.....”
围点打援不成，强攻城池也不成。
就在诸将心中疑惑，不知厄尔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之时。
却见厄尔屎看向白牦军统帅臧布道：“臧布，你以为呢？”
“末将不知，末将只知听命！”
“你知道！”
厄尔屎眸光犀利，看向臧布一字一顿道：“城中蓝玉率领的，乃是明军最为精锐的先锋营。”
“倘若两军平原交战，白牦军可能击溃明军精锐？”
“能！”
“白牦军天下无敌！”
“好！”
应了一声后，厄尔屎语调严肃，当即下令。
“诸将听令，诸将每日三次各领一队，前往王都城下挑衅。”
“臧布，将白牦军带到西面山上扎营。”
“一定城中明军出兵劫营，白牦军当为主力，全歼明军精锐！”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语罢，厄尔屎示意诸将各自下去准备。
因顾忌城中明军的实力，他们自然不敢贸然攻城。
可只要将蓝玉勾引出来，一旦在城外交战，他们必然能全歼蓝玉所部。
这便是趁明朝援军赶来，唯一有可能拿下王都的机会。
而且这个法子，也只能用一次。
“父王，您找我？”
“好孩子！”
看到卜尔屎，厄尔屎表情立时变得温和无比，笑盈盈道：“好孩子，将你麾下两万将士分成十队，安插在各个营中。”
“待到其他诸将领兵到城下挑衅之时，你将麾下那些将士埋伏在王都城下。”
“一旦明军出城劫营，届时你便趁机攻城！”
“不成！”当听到自己只被安排了个伏击的任务，卜尔屎很是不满道：“我要正面迎战明军，击溃明军！”
“我要亲自砍下那蓝玉的首级，以报之前被伏之仇！”
“好孩子，不可争一时之气。”
“那蓝玉一心想要守城，而你夺了他的城池，这不比砍了他更令他无法接受？”
“父王答应你，等击败明军，蓝玉的性命必然交由你亲自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