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之上，那扇横亘天地的青铜巨门虚影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
原本模糊的轮廓此刻已凝实如真，门框上那些古老神秘的浮雕纹路清晰可见。
有挣扎的人形，有扭曲的星图，更有无数双从门缝中向外窥视的眼睛。
巨门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里，连光线都变得扭曲诡异。
门缝中那只冷漠的眼睛已经完全睁开，竖瞳中流转着混沌初开时的原始法则。
当目光扫过天门广场时，时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白玉地砖上浮现出蛛网般的时空裂痕。
几位圣子遗留下的法宝残骸在目光注视下，竟如冰雪般消融，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九位至尊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是......”金袍至尊瞳孔骤缩，脑后九重神环剧烈震颤，周身绽放出亿万道由至尊法则凝聚的锁链，每一节都镌刻着镇压诸天的符文，“真正的门之意志？！古籍记载竟然是真的......”
作为活了三个纪元的古老存在，他太清楚“门之意志”意味着什么。
那是连初代至尊都要退避三舍的禁忌。
林默单膝跪地，暗金色的血液不断从嘴角溢出，在白玉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青铜门形凹痕。
右眼中的青铜门印记已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呼吸都会让裂痕扩大几分，却依然倔强地抬头冷笑：“现在知道......怕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蛀虫......”
“放肆！”紫衣女至尊厉喝，满头紫发无风自动。
玉手轻抬，星云流转，大道沉浮，每一道都散发着碾碎圣人的恐怖气息。
“区区下界蝼蚁，也配惊扰天门？！”
说着，掌心托着的混沌宇宙轰然压下，释放出足以湮灭大界的毁灭性能量！
空间在重压下层层破碎，露出后面漆黑的虚无。
林默想要起身迎击，却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崩溃。
强行召唤青铜门虚影的反噬来得比想象中更猛烈。
低头看见胸口浮现出半透明的青铜色，皮肤下的血管正在异变成门框状的诡异纹路。
“轰——”
混沌宇宙临身的刹那，地面上所有暗金符文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青铜光芒。
一道刻满古老咒文的青铜光幕拔地而起，与混沌宇宙轰然相撞。
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方圆万里的云海蒸发一空，连悬浮在更高处的三十六座仙岛都剧烈摇晃，无数宫殿楼阁在余波中灰飞烟灭！
紫衣女至尊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三步，每步都在地面留下深达丈许的紫色脚印。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青铜色的伤痕，伤口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
“小心！”金袍至尊突然大喝，脑后神环绽放净化神光，“那些血液有古怪！在构建某种召唤阵法！”
九位至尊同时腾空而起，脚下各自浮现代表不同大道的莲台。
原本站立的白玉地面已经彻底被暗金符文覆盖，无数巴掌大的微型青铜门虚影从符文中升起，门扉整齐地开合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
林默艰难地撑起身子，笑容狰狞如地狱爬出的恶鬼：“现在才发觉......晚了！”
说话间突然暴起，右手五指成爪刺入自己胸膛，暗金血雾喷涌中，竟生生掏出一团仍在跳动的暗金心脏。
当心脏暴露在空气中的刹那，整座天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门楣上“玄黄天门”四个古字剧烈闪烁。
悬浮在四周的法则锁链纷纷崩断，连九位至尊的护体神光都明灭不定。
“以我心血......”林默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苍老沙哑，“唤......真门临世！”
“嘭——”暗金心脏轰然炸裂。
漫天血雨中，每一滴血液都化作微型青铜门，相互拼接组合，使得那道顶天立地的青铜门虚影骤然凝实三分！
原本只开一线的门缝已经扩张到一尺宽度，冰冷刺骨的灰色雾气如潮水般涌出！
“不好！”一位白发至尊祭出九层琉璃宝塔，每一层都封印着一方大世界，“他要强行召唤门之本体！快阻止他！”
九位至尊再无保留，各自祭出压箱底的手段。
金袍至尊头顶浮现一轮金色大日，那是他熔炼了九颗恒星本源炼制的至尊器“曜日轮”，光芒所至连时空都会燃烧！
紫衣女至尊唤出一柄混沌玉尺，尺身上刻着“量天”两个古字，轻轻一划就能切开大界壁垒！
更有至尊直接显化百万丈高的法相真身，头顶星空脚踩九幽，举手投足间带起毁灭风暴......
面对九位至尊的全力围攻，林默却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正在坠入某个深邃之处，那里沉睡着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无尽虚空中，十二尊造型各异的王座环绕着黑白漩涡。
有的王座由白骨堆砌，有的由星辰熔铸，最中央的主王座则完全由青铜门碎片拼接而成。
“时候到了......”记忆中的初代平衡者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跨越纪元的疲惫，“该醒了......门后的真相......”
现实中的林默猛然睁眼！
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铜门形态，门缝中隐约可见灰色雾气流转。
周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在皮肤表面不断重组排列。
当九位至尊的攻击即将临身时，林默缓缓抬起右手，做了一个简单至极的推门动作。
看似缓慢，却让所有至尊的攻击诡异地停滞在半空。
“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彻天门。
那道青铜巨门......
竟然真的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门轴转动的声响如同千万个世界同时发出的哀鸣，连九位至尊都痛苦地捂住耳朵，七窍渗出金色道血。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从门内涌出。
首当其冲的三位至尊如遭雷击，祭出的至尊器在接触到气息的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青铜锈迹，器灵发出凄厉哀嚎后沉寂。
那位显化法相的至尊更惨，万丈高的身躯从接触点开始迅速青铜化，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尊顶天立地的青铜雕像！
“退！”金袍至尊暴喝，金色大日绽放出刺目烈阳，“这是门之诅咒！沾染者永世沉沦！”
但已经晚了。
青铜门缝中突然射出九道灰光，如影随形地追上了他们。
最年轻的那位至尊躲闪不及，被灰光擦过左臂，整条手臂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铜化，皮肤下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灰色雾气！
“啊！！”撕心裂肺的嘶吼响起，右手并指如刀斩断左臂。
断臂坠地后直接碎成青铜粉末，内里蕴含的至尊血精全部被门缝中某个存在吞噬。
更可怕的是，断口处仍在缓慢青铜化，任凭他如何催动至尊法则都无法阻止。
林默的状况同样糟糕。
身体正在崩溃，皮肤下浮现的青铜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右半边脸完全变成了青铜材质。
这是被门之力反噬的征兆，但他却在笑，笑得肆意而疯狂，嘴角撕裂到耳根也浑然不觉。
“看到了吗......”林默咳着血说道，“这就是你们......一直畏惧的力量......连触碰......都不敢......”
紫衣女至尊脸色阴晴不定。
忽然掐动古老法诀，混沌玉尺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流光斩向青铜门缝：“本座倒要看看，门后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不要！”金袍至尊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混沌玉尺没入门缝的刹那，整个天门空间突然静止。
所有声音、光线、乃至思维都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从门内传出。
那是玉尺断裂的声音，却像是整个世界碎裂的前奏。
“噗——”
紫衣女至尊喷出一口道血，本命法器被毁让她遭受重创。
更可怕的是，一缕青铜色的雾气正顺着她与玉尺的联系，悄无声息地侵蚀而来！
“断！”金袍至尊果断出手，金色大日绽放出净化神光，将那缕雾气蒸发。
九位至尊聚在一起，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下界蝼蚁......正在玩火自焚地召唤某种连至尊都要退避三舍的禁忌存在！
“结阵！”金袍至尊咬牙道，九重神环同时燃烧起来，“请天门镇守！”
八位至尊闻言色变，但很快咬牙点头。
九人同时掐动古老法诀，脚下浮现出复杂的星图阵纹，悬浮在最高处的玄黄天门产生共鸣。
随着阵法运转，天门本体开始缓缓转动，门楣上四个古字绽放出镇压诸天的神光......
林默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抬头望向那扇真正的天门，瞳孔骤缩。
门楣上镌刻的古字正在发光，每一个笔画都蕴含着镇压诸天的伟力！
更可怕的是，林默隐约看见门缝中有金色锁链晃动，那些锁链上串着无数世界的虚影......
“原来如此......”林默恍然大悟，笑声中带着彻骨寒意，“你们......也不过是看门狗......替真正的主人......看守监狱......”
九位至尊没有理会他的嘲讽。
当玄黄天门完全开启一线时，一道纯净到极致的光柱倾泻而下。
所过之处，连青铜门虚影都开始扭曲变形。
“轰——”
两股至高力量的碰撞让整个上界为之震颤。
无数古老存在从沉睡中惊醒，惊疑不定地望向天门方向。
下界诸天更是出现天象异变，无数星辰同时熄灭又亮起。
光柱中，青铜门虚影开始扭曲变形，门框上的浮雕大片剥落。
林默的身体也随之剧烈颤抖，七窍中流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青铜色的液态金属。
但他依然死死盯着门缝，期待着什么......
终于，在青铜门虚影即将溃散的刹那，门缝中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完美无瑕、宛如玉雕的手。
手掌大小与常人无异，却给人一种充斥天地的错觉。
掌心纹路不是寻常的指纹，而是无数微缩的星图在流转。
这只手轻轻一抓，竟将玄黄天门投射的光柱生生捏碎！
余波反噬之下，九位至尊同时喷血倒退，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不可能......”金袍至尊声音颤抖，金色大日出现裂痕，“门后......竟然有活物……”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触及了某个不能言说的禁忌。
林默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会引出这种存在，记忆中初代平衡者从未提及门后有活物......
那只手收回前最后的目光，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
那不是看生灵的眼神，而是像人类看着蚂蚁般的漠然。
在完全消失前，屈指一弹，一点青铜星光飞入林默眉心。
“啊——”林默抱头惨叫。
识海中突然多出海量信息洪流，那是关于青铜门、关于初代平衡者、甚至关于这个上界本质的惊天秘密！
信息太过庞大，以至于他的七窍都喷出青铜火焰，头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当他再次抬头时，青铜门虚影已经消散。
九位至尊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而玄黄天门也重新闭合，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地面上那些青铜化的痕迹，以及三位至尊残缺的身体，都在诉说着真实发生的恐怖。
林默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皮肤上的青铜纹路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深邃的力量在血脉中流淌。
右眼中的青铜门印记变得更加复杂，门框上多了七颗星辰纹路，门缝中隐约可见一道模糊身影。
“原来......是这样......”林默喃喃自语，突然放声大笑，“好一个上界！好一个亘古骗局！我们都活在......”
话没能说完，金袍至尊已经含怒出手：“装神弄鬼！既然门已消散，本座看你还有什么依仗！”
曜日轮化作焚天金乌直扑而下，却在距离林默三尺时被一道青色剑光拦截。
剑光散去后，露出青冥剑子那张冷漠的脸。
而在他身后，叶青璃脚踏星舟缓缓驶来，手中青铜古灯绽放出柔和光芒。
令人震惊的是，此刻的叶青璃气息大变。
眉心青铜门印记已经完整，周身环绕着三千道则，举手投足间竟有至尊威压！
更诡异的是，她脚下星舟的甲板上刻满了与林默血液相同的门形符文。
“又一个门之使徒？”紫衣女至尊脸色难看至极，“什么时候这种存在这么常见了......”
叶青璃没有理会至尊们。
降落在林默身边，纤细手掌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传来温暖的星辉：“我看到了......第七星门后的真相，那里是......”
“我也看到了......”林默咧嘴一笑，“天门后的谎言，原来我们都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九位至尊。
叶青璃手中的青铜古灯突然大放光明，灯光中浮现出七扇星门的虚影，按照某种玄奥轨迹排列，组成一个足以让至尊变色的古老阵法。
“现在......”林默默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右眼青铜门印记开始旋转，门缝中渗出灰色雾气，“该我们反攻了。为了所有被欺骗的......”
九位至尊如临大敌。
他们能感觉到，这两个下界蝼蚁身上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某种连至尊都要为之战栗的蜕变。
而更远处，无人注意的角落，玄黄天门的门缝中，一缕青铜雾气正在悄然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