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废物，她有价值。
再者说，商家有简小七那样重信守诺的人，在她无助时伸出援手。
明明已经收到了自己的死讯，依旧尽心庇护照料她的家人朋友。
小丫头不过是范厉养的一只小宠物，却能坚守商家原则，不被利益盲目。
俗话说，有其仆必有其主，范厉再差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相比之下，九霄的冷漠和算计让她心寒。
至于城里的幸存者，成为商家的附庸，总好过被墨安成的傀儡屠杀。
那些饿急了的人，还能算人吗？
“我答应！”
玉魁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
“只要你能解决渝州城的危机，我，玉魁，自愿奉你为主，永世不变。”
“墨家上下所属，永远接受商家辖制。”
“很好。”江宇点了点头，在玉魁眉心画下控心符。
契约烙印在灵魂深处，轻柔却不容抗拒，血迹隐没后，又顺手画下封神符。
双重保险，更心安。
江宇用的可是自己的血，给足了小傀儡面子。
其实他更喜欢用追随者首杀的血渍，勾勒控心符文，那样更有仪式感。
傀儡会不会流血，玉魁有没有首杀，傀儡的血能不能用...
鬼知道。
交易完成，该履约了。
江宇揉了揉眉心，三星堆试炼的疲惫感尚未完全消退，他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憔悴于此只是因为试炼辛苦，绝不是被酒色所伤。
不接受反驳！
“主人，”玉魁改了称呼，带着一丝期盼问道，“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是不是里应外合，两面夹击，你需要多少人手？”
“商家的援军何时能到？”
江宇看了她一眼，表情平淡，语气更平淡。
“没有援军，就我一人。”
玉魁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瞪大了那双完美的琉璃色眼眸，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一人？”
她声音发颤，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盆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荒谬感。
你特么开什么玩笑？！
她知道商家走的是精英路线，人数不多，但没想到匮乏到这种地步。
更没想到这位“范先生”竟然狂妄，或者说愚蠢到这种地步！
一个人？
面对外面那数以万计，十万计，而且明显进化了数次的机关傀儡？
面对那个由墨安成魂魄驱动的恐怖怪物？
有赢的几率吗？！
玉魁看着江宇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具，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彻底完了。
不仅渝州城完了，她刚抱紧的大腿，她刚看到的希望，也完了。
她自以为是棵大树，如今看来只是一棵豆芽菜。
怕是自己一个俄罗斯大坐，bro就断尾求生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人是不是九霄或者别的什么势力派来的逗比。
用这种既愚蠢又可笑的方式，彻底断绝她的念想。
这货真的是范厉？
玉魁表示怀疑。
江宇没理会她绝望的眼神，径直向外走去，朝着东城门的方向。
“走吧，尽量天黑前结束战斗，我还有事。”
玉魁麻木地跟在他身后，脑子浑浑噩噩。
一路上，她看着江宇平静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悲凉和一丝迟疑。
要开口阻止吗？
主人毕竟是主人，自己又是新人，话太密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位“范先生”被无数机关傀儡淹没，撕成碎片的场景。
小丫头心里骂归骂，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也不能说是不忍，更多的是担心，岚岚和子晴还在商架。
若是范厉死在渝州城，死在自己面前，辛巧巧一定会把两人凌迟泄愤。
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范厉是为了在新收的追随者面前逞强。
玉魁知道这具新身体有多么完美，她自己看着都爱不释手。
男人本色，可以理解。
“主人，要不算了？”
“我现在就跟你走，渝州城里的人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人总不能跟天斗。”
“我们回长安城，你想怎样都可以，我会听话...”
渝州城里的幸存者是很可怜，但是她和妹妹更可怜。
牺牲十几万人换得妹妹平安喜乐，这笔买卖对她来说很划算。
渝州城是墨安成的渝州城，又不是她玉魁的渝州城。
她就是一个弱小而又无能的傀儡，那些人的命运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宇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小傀儡一眼，语气调侃。
“你很急吗？”
“要不这样，我们先休息一日，明天我在去斩杀墨安成？”
呃——
好吧，玉魁闭嘴，当她什么都没说。
休息，一日？
就以这些臭男人秉性，真让他休息一日，明天还能站得起来吗？
牛一样的汉子都会被累死，何况是眼前这位身材羸弱的小小少年。
别到时这位‘范先生’两腿一软，再从城墙上掉下去摔死。
呃——
别说，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商家范厉有两个标签最出名，财神爷和战五渣，全九州谁不知道。
传闻中当年商家兵家一战，范厉被孙祁一招击败，狼狈逃窜，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若不是后来儒家圣人出手，怕是商家已经从九州除名了。
哎，有钱就是好啊！
清高孤傲如儒家圣人，还不是一样摆脱不了被金钱支配的命运。
人总要吃饭，末世饭更珍贵，光靠读书可填不饱肚子。
两人登上的城墙，恰好是江宇昨日视察过的那段。
寒风凛冽，吹动着玉魁额前的发丝，也吹冷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江宇站在墙垛边，俯瞰着下方无边无际的金属狂潮，目光锁定在那个战争机器身上。
“墨安成审美确实在线，这造型，这曲线，这质感...啧啧...有力气！”
“看的我都想买一个玩玩了...”
他感慨一句，听起来像是夸赞又像是嘲讽。
甚至没等玉魁回应，身形便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跃出了城墙，向着敌阵飞去。
“喂——！主人，你真就不再考虑一下。”
“我真的真的什么都可以...”
玉魁做着最后的挣扎，伸手想拉，却抓了个空。
她趴在城垛上，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如同落入沸水的雪花，瞬间被下方涌动的金属洪流吞没。
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