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软妹声线的女生则回答道:“小盈不是还有别的任务么,或许是被祝响缠住了吧?”
“被我缠住?”扶在楼梯墙边的祝响,此刻瞳孔震动,心里似乎有一个真相慢慢浮出水面,“这个声音,我听到过!”
祝响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灵通,他先是把它的通话音量减到最低,然后狠狠深按下一个按键,拨通一个号码。
铃声从地下室里响起,御姐声线的女人过了片刻才说道:“说曹操曹操到,祝响的电话!”
“是不是又想催促我们调动行动部队?”另一个软妹声线的女生,声音里似有讥讽,“可惜他到死也不会想得到,行动部队根本不会来这里!”
“呵呵,他一个普通人,除了依靠灾控局以外,别无他法。”御姐声线的女人语气里似有悲悯,又似嘲弄,“谁又能想到,自己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都是一张空头支票呢?”
“你别说话,我接电话了!”御姐声线的女人收起刚刚的感慨,一本正经地接通电话并问候道,“你好,祝响专员。”
但电话对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好似空无一人一般。
“听得见吗,怎么没声音?”
然而御姐声线的女人的这句话,竟同一时间从地下室的楼梯口里响起,只是多了少许电子感,“听得见吗,怎么没声音?”
御姐声线的女人明显一愣,她声音稍有颤抖地对话筒问道:“你……在这里?”
“你……在这里?”这句话同样从楼梯口再次重复一遍。
“没错!”祝响手里捏着小灵通,从楼梯口探出半边身子,他眼神阴厉道,“很意外么?”
祝响目光一扫,地下室里坐有两个傩面白袍人,其面具分别是孟婆与风婆,她们坐在靠凳上,垂头塌肩,竟不曾抬眼与他对视。
“我都找到这里来了,装死还有用么?”祝响把小灵通扔到一旁,持枪大摇大摆地从楼梯口现身,“把面具摘掉,我们谈谈吧!”
然而这两位女性傩面人,却对祝响的喊话置若罔闻,甚至她们对祝响的行动都不闻不问,只是埋着头,不言不语。
祝响眉头一皱,果断对其中孟婆的小腹扣动扳机,可子弹打出的创口,却让他目光更加一凝,“只有这么点血?”
预想中血花炸裂,创口流血不止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孟婆小腹的伤口只有一点点机油般粘稠的棕黑色血液流出。
祝响见状快步上前,亲手揭开孟婆的傩面,傩面底下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女人脸,这女人面容灰败,低眉垂目,眼瞳色浅如同毛玻璃,瞳孔亦散开不可辨。
“这不是刚死的模样!这不是新鲜的尸体!”祝响刚刚把傩面揭掉,就有一只绿头苍蝇,急不可耐地落在这女人的眼皮上,搓搓手准备饱餐一顿。
祝响又把风婆的傩面揭开,其下面容的灰败程度与孟婆一致,“这个也一样,死了起码有两三天!”
刚刚他躲在楼梯口里听见的对话声,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对话?昨天晚上接通他电话的,又究竟是什么东西?
祝响颅内隐隐作痛,他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一脚踹飞他眼前的这具尸体。这具尸体连人带椅被踹得撞向墙壁,人椅分离,然而其关节却如靠椅的榫卯一样坚固,即使身体砸落在地,也保持着僵硬的坐姿。
被祝响一脚惊得飞起的苍蝇,在他面前往复盘旋,膜翅振得嗡嗡作响。
“吵死了!”祝响大吼一声,愤然挥掌将其拍飞,这只苍蝇被拍得晕头转向,可始终不愿飞走,气得他直接给苍蝇来了一枪。
枪声过后,地下室里才重归平静。
祝响在原地呆立许久,才把手枪插回腰后,开始审视这间地下室的全景。此地空间不算宽阔,除开一面监控墙和操控台以外,只有一排更衣柜和一张会议长桌。
这一排更衣柜里,分别装有十二位傩戏角色的傩面与白袍,而在更衣柜的旁边,还贴有一面值班表。祝响在上面见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周正、詹博……
还有,林小盈……
祝响眼神淡漠,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情绪与想法。他的目光不曾在值班表上过多停留,而是转向监控墙与操作台。
“地下室里有监控摄像头,也就是说会有这期间的录像。”祝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谁对话。他眼睛紧盯屏幕,手上操作不停,一直倒放此地的监控录像,直到找出一段时间在三天前的录像。
这段录像,是祝响来到傩镇的前一天,监控摄像头所拍下来的画面。画面里,周正与詹博皆赫然在列,还有一些祝响没有见过,或只打过照面的生面孔。
他们十二位傩戏角色扮演者,在长桌边坐成一圈,坐得满满当当。奇怪的是,只有为首的傩君戴有面具,其他人全是以真面目出席。
“灾控局的特派专员,明日就会抵达傩镇,你们怎么看?”为首的傩君发问道。他声音沙哑,却给祝响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要不,做掉?”
“不可,若是做掉灾控局派来的专员,反而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他们一定不肯善罢甘休!”
“那要不,招揽?”
“如何招揽,是重金利诱,还是美色攻略?”
“先试试他的水平。”傩君敲定道,“林小盈,你先去接触一下这个人。”
“啊?我?”画面里,被点到名字的林小盈明显不知所措,“我该如何接触他?”
“你只管与其交好,其他的,我自有安排。”此言说罢,傩君脑袋动了动,似乎有意无意地瞥向上方的监控摄像头。但他脸上戴着面具,祝响不好判断。
祝响把刚刚被他踢飞的靠凳立好,他坐在这个坐过尸体的凳子上,轻声喃喃道:“第二次敲门声,真的并非人为吗?”
“当时我只顾关注门外的情况,是林小盈告诉我,屋里没有找到任何定向扬声器。”
“这一点,不管是事件当中,还是事后,我都不曾亲眼确认。”
“声场重构,并非是立刻就能布置好的技术。倘若第二次敲门声,也是利用这个技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么背后的操纵者是如何未卜先知,在林小盈同事家里提前布置好的呢?”
“除非,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一定会转移到她同事的家里!”
“昨天晚上林小盈遇险,声称被红绳拖拽到楼顶,可我并未亲眼见到她被红绳拖拽,因为我被她提前找理由支开。”
“她还特地洗了个澡,其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头发留下的水渍痕迹,告知我她的去向,好让我及时救下她!”
“同时也是为了让我亲眼见到,她差点被红绳害死的假象!”
“这一切,并非巧合,也不难实现。只要受害者本人,即是计划的执行者!她,才是整个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
忽然间,祝响见到监控墙里有几个显示屏画面,在那一瞬间有所移动,显示屏里,全部变成祝响坐在靠凳上的画面!
地下室天花板墙角的三个摄像头,原本分别望向不同的方向,但在这一刻,它们齐齐望向祝响!
祝响朝监控摄像头咧嘴一笑,“你们,在看着我吧!”
他慢悠悠从腰后抽出手枪,抬臂把枪口举向监控摄像头,“今天,你们全都要死!”
三声枪响以后,三幅监控画面全部变为雪花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