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没事吗？”
暮光对这不断重复的问题感到不耐烦。到目前为止，她肯定已经听了至少一百万遍了，而且天色尚早。她转向云宝黛西，对这位天马点了点头。“是的，云宝，我很好。一个小小的噩梦不足以阻止我陪伴我的朋友。”
云宝看起来一点也不信。至少，在目前她选择不追问这个话题。但这并不重要毫无疑问，等她们走到甜苹果园半路时，她肯定会再来问的。
自从暮光和云宝起床后，情况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持续着。她们在床上待的时间比原计划长了一点，这完全是因为暮光坚持把云宝压在身下，并用无尽的柔情淹没这匹可怜的小马。这极大地分散了先前她对午夜注意力，但这对她疲惫心灵几乎毫无助益。
她感到精疲力尽，而且如果从那天早上云宝和斯派克看她的眼神来判断的话，她应该也是这样子。她可能表现得更疲惫，但她现在太累了也实在顾不上这个；这个在当时并未被她察觉。
差不多是她们该出发的时候了，云宝和暮光已经站在门口。斯派克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看着她们为出行准备东西。他交叉着爪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在外面放松点，好吗暮光？你真的很不对劲。”
暮光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至少他们真的在关心她。“我会的，别担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向他保证道。
斯派克和云宝一样，看起来并一点都不信。暮光恼火地叹了口气，漫步走到他身边。“哦，得了吧，斯派克。对我有点信心，好吗？”她说着，温柔地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我保证，如果我累了，或者出了什么差错，公主会拽着我的尾巴把我送回来的。”
云宝来了精神。“等等，我也会一起吗？”
暮光回头得意地看了她一眼。云宝的脸颊因那目光变成了鲜亮的红色。她清了清嗓子，看向别处，突然觉得天花板上的某个地方非常有趣。“哦，哦，对。是啊，当然，我会那么做的。是啊。尾巴，含在我嘴里。好吧。”
斯派克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好了，现在你可搞砸了。你把她弄宕机了！”他开玩笑地责备暮光，引得她发出一阵笑声。
暮光摇了摇头，转向门口。“这可太容易了。好了，走吧，小云宝，”她笑着说道。走过云宝身边时，她特意用臀部撞了一下云宝的，引得后者发出一声愤慨的尖叫。她强忍住再次大笑的冲动，听着云宝气噗噗地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你知道，我们在房间里有的是时间让你干这种破事儿，”门关上后，云宝指出。
暮光那愉悦的微笑微微动摇了一下。她尽量不去想那个小插曲。尽管和云宝度过的那段时光很愉快，但她并不热衷于回忆自己最初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这么做。她摇了摇头，抛出了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借口。“那时候太早了。现在也还是，真的。但是当着斯派克的面让你难堪？那永远是一个最佳的时机。”
轮到云宝翻白眼了。她大摇大摆地走过暮光身边，经过时用尾巴拂了一下她的鼻子。“扫兴鬼。”
暮光的眼睛因那一拂而变成了斗鸡眼，随后她自己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嘿！”她朝着云宝的背影喊道。她小跑着追上去，分享了一些有趣的轻笑，随后便开始闲聊起来——但更多是猜测苹果杰克需要她们做什么。
当她们漫步穿过小马谷时，暮光仔细思考了这件事。苹果杰克不太可能要求她们做很多繁重的搬运工作。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会在什么时候需要帮助，但她也不是那种会轻易把自己的责任推给别人的人，而且，她们应该不是要在短时间内收获果园里所有的苹果。她可能只是想让她们帮忙找到受损的地方，并继续初步的修理协助。
她们的路穿过了小马谷的市场，没过多久，建筑物开始变得稀疏，通往甜苹果园的熟悉小路映入眼帘。当暮光的蹄子踏上那条更宽阔但远不如之前紧实的土路时，一股怀旧的浪潮涌上心头。她温柔地笑了笑，转向云宝。“你还记得我们刚到小马谷头几分钟的情景吗？”
云宝对她咧嘴一笑。“我怎么能忘记？我是说，我们一出门就遇到了萍琪，对吧？而且她因为庆典的事认识我们。”
“然后她就……呃，把我们丢在这条路上了，”暮光回忆道，回想起那些日子。尽管多年前她对噩梦之月心存恐惧，但她觉得自己几乎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回到那时；那段威胁还很单纯，是没有她糟糕的午夜残余在她脑海深处骚扰她的时光。
“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云宝缓缓点头同意。她看向前方，眉头皱起。“发生了很多事，嗯？”
“以我们的运气来看，这种事情还会继续发生，”暮光回答，眼睛微微低垂。
“哦，绝对如此，”午夜插嘴讥讽道。“问题只在于下一次什么时候发生。以及下次是不是轮到你。”
暮光对这话苦涩地皱起眉头。“安静。我没在跟你说话。”
“但我可是在跟你说话呢，”午夜回击道，那邪恶的笑声让暮光的皮毛都竖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一个长长的叹息。“好吧我不说了，就让你和你的女朋友待着吧。”
暮光对此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今天没心情再听那可恶的心魔叨叨了。
不幸的是，她似乎忘了云宝就在她旁边。“暮光？”云宝好奇地扬起眉毛问道。“怎么了？”
暮光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迅速对云宝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哦，抱歉。只是在享受新鲜空气，”她撒谎道，然后试图让这个谎言变成现实。她抬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品味着果园的气味，试图享受蹄下柔软泥土的感觉，并聆听树枝的沙沙声。
在行走时进入那种放松的状态比她希望的要困难，但塞拉斯蒂娅在上，她会尝试的。
随着她们前方的道路变得开阔，农舍和周围其他的建筑一起映入眼帘。暮光看到这一幕内心略微有所波动，与此同时也加快了步伐。终于，她现在可以专注于一些费力的事情，好把午夜从她脑海里赶出去一阵子了。她扫视着周围的景色，寻找着苹果家族成员的踪迹。
她很快就发现了他们。苹果杰克和大麦在房子的前门旁边。大麦已经拉了一辆装载着各种各样物资的大马车。 其中大部分是些农具，还有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面装着的东西暮光只能不断猜测。大门敞开着，暮光辨认出了对面小苹花和史密斯婆婆的身影。她们正在进行着某种讨论。
云宝看到他们，微笑着抬起蹄子打招呼。“嘿！我们到了！”她喊道，引起了这家人的注意。
苹果杰克看到暮光，扬起了眉毛。“你好啊，暮光。你也要来帮忙？”她用着友好的语气和温暖的微笑掩饰着她的惊讶。
暮光点点头。“是啊。我今天本想带云宝去约会的，但她要忙这个，所以我就决定跟她一起，把这当成约会了，”她解释道，然后用蹄子捂住嘴，掩饰自己那个大而不雅观的哈欠。
苹果杰克皱起了眉头，暮光随即意识到自己正被仔细打量。“你确定现在想帮忙干农活吗，暮光？不是冒犯啥的，但你看起来像是刚跟一头公牛摔完跤。而且还得补充一句是你还输了。”
一股小小的怒火因再次被质疑身体状况而在暮光胸中涌起。但她迅速将其压了下去，并保持着微笑。“我确定，苹果杰克。我只是昨晚没睡好，但我没事的。”
“是啊，而且我已经问过她一多万次她是否没事，能不能干这个了，”云宝翻着白眼补充道。她斜眼看了看暮光，那眼神背后还隐藏着一丝微弱的担忧。“但你知道暮光一旦脑子里有了主意会是什么样子。想轻易阻止她那可不容易。”
“至少，不牺牲一些是做不到的，”午夜的声音轻轻响起。
一阵寒意爬上暮光的脊梁骨。她的目光锁定在云宝的眼睛上。她的思绪短暂地回到了坎特洛特那个可怕的夜晚。她回忆起云宝如何恳求她停下，以及当午夜告诉她无法归还她偷走的记忆时，云宝眼中的绝望。她记得自己当时是如何冷漠地拒绝了云宝，甚至当云宝胆敢说出她真实的名字而不是她堕落时的别名时，她变得多么暴力……
“嘿，她没事吧？”小苹花突然问道，把暮光从她那可怕的回忆中出来了。
她迅速摇了摇头，露出她最有说服力的微笑。“抱歉，抱歉。我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她内心因自己声音那显而易见的不自然而紧张了一下。
苹果杰克和云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苹果杰克率先开口。“我知道云宝已经问过很多次了，但你确定你没事吗？”她试探性地问道。她小心翼翼地向前迈了一步。“你刚才看起来挺难过的……出什么事了吗？”
“你们能不能别问我这个了？”暮光不假思索地回绝道，这次她没能掩饰住声音里的恼怒。当她看到自己这小小的爆发所引来的惊讶目光时，她迅速换上了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抱歉。一切都好。只是……我累了，好吗？我们能开始干活吗？这样我就能因为有事可做了？干着活我的话可能会清醒一点。”
苹果杰克怀疑地皱起眉头并把头靠近暮光。史密斯婆婆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声。“行了，杰克别管这可怜的小马了。你别把鼻子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再说了，你们都有活儿要干，赶紧动起来！”
“我同意这老家伙的话，”午夜用一种假装甜美的语气沉思道。“你的麻烦不关她们的事。”
令暮光安心的是，史密斯婆婆的命令把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她身上移开了，她可以尽力去忽略午夜。苹果杰克摇了摇头，换上了更严肃的表情。“好吧。我猜云宝已经告诉你们今天要做什么了。简而言之，就是大麦和我要去把那些讨厌的混乱之种连根拔起的一堆树重新种上。我们还要清理那些垃圾，比如倒下的树之类的。但俺家的果园很大，没法一次照顾到所有地方。如果你们能飞上去帮我和大麦找到需要去的地方——喊出倒下的树或者其他损坏的地方——俺会非常感激的。”
苹果杰克转身朝大麦的马车点了点头。“大麦带着我们要用的工具，还有一堆新鲜的苹果种子用来重新种植，”她用蹄子指向云宝。“大麦和俺能处理搬动碎片，所以当我们种树时，我希望你带些雨云来给土壤浇水。”
云宝利落地敬了个礼。“交给我了！”她充满激情地说道。
暮光向前一步。“那我呢？”她好奇地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苹果杰克打量了她一会儿，嘴角带着一丝不满。“嗯，哎呀，暮光，俺本来只指望云宝会来。毕竟你之前累得要死。俺觉得你就跟云宝呆在一起，帮她看看有啥需要修理的，把重活儿留给我们其他人吧。”
暮光皱起眉头，她对今天不断被质疑身体状况感到非常厌倦。她张嘴想要抗议，再次向她们保证自己足够好，可以做更多工作，但话卡在了喉咙里。随着一声疲惫的叹息，她不得不承认苹果杰克是对的。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如果她试图过多参与重体力活，她会有受伤的风险。于是，她轻轻叹了口气并表示同意，也对苹果杰克理解地点了点头。
苹果杰克给她露了一个微笑。她转向大麦。“好了，那我们就行动起来吧。你都准备好了吗，老哥？”
“嗯哼。”
云宝转向暮光。“你没事吧？”她一边展开翅膀准备，一边询问。
暮光点点头，也张开了自己的翅膀。她抬头望向天空，挑中了一组她觉得能提供良好雨水的云朵。“嗯。我们走吧。”
说完，两马蹬地起飞，升入空中。有那么一瞬间，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感受着风吹拂着她的鬃毛，暮光闭上眼睛，就能忘记自己的疲惫和焦虑。
上一次暮光在农场帮苹果杰克的忙时，可没觉得这么冗长无聊。当然，上一次是在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试图说服这头固执的小马她需要帮助之后才发生的，期间还因为苹果杰克坚持自己能行而引发了一连串闹剧。尽管当时迷迷糊糊地在对着一棵死树发泄，直到自己别无选择为止。
工作本身非常简单。按照原计划，苹果杰克和大麦承担了大部分的重活，而暮光和云宝主要就是呆在空中。每当空中的小马发现损坏的地方，她们就会喊出来，然后苹果家族的小马就会开始清理并修理，接着再种上一棵新树。云宝偶尔还会帮他们搬运特别大的苹果树。等清理完毕，新树也差不多种好了，云宝或暮光就会引来雨云，浇灌新翻的土壤。
这个过程几乎没什么变化；就是一遍又一遍重复相同的步骤。它不像暮光希望的那样引人入胜，但她得到了足够多的时间来尝试分散思绪，不去想今天早上的噩梦。加上，有云宝一直飞在她身边，让事情变得轻松多了。
“那边又有一处！”云宝喊道，指着一片被混乱之种毫不留情地撕裂的农田。一排树被连根拔起，留下一条又长又难看的裂痕在大地上。暮光看到这景象做了个鬼脸。填平那块地需要费很大功夫，而且即使填平了，那里可能还会留下一道非常显眼的地面疤痕，并且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俺看见了！”苹果杰克的声音从下面传回来。暮光看见她和大麦小跑着进了那片空地。苹果杰克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唷。看起来那些藤蔓在这个适合酿苹果酒的季节在这儿开了个派对啊。”
“呃，别跟我提苹果酒，”云宝抱怨道，她和暮光降低高度并降落在地上。“我已经够渴的了。”
“干活时不准喝酒，云宝，”苹果杰克严厉地指出。“那肯定会让你受伤的。”
“嗯哼，”大麦点点头表示同意。暮光注意到他好像有点尴尬还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而且说话时不敢看着苹果杰克。她有点好奇，不知他过去受的伤是不是因为一次鲁莽的饮酒造成的……
云宝哼了一声，用蹄子刨了刨土。“好了，知道了，”她看起来没把苹果杰克的警告当回事，转身看向那些树，也学着苹果杰克吹了声口哨。“嗷。呃，不是质疑你们的力气什么的，但你们俩确定能搞定这个？我是说……”
“这活儿很重。即使对你们来说也是，”暮光接话道，同时顺着那痕迹看去。那沟壑又长又深，而被掀翻的树除了被连根拔起的外，其他的受损并不严重。它们的树干是完整的，基本上没有碎裂，光秃秃的树枝朝着各个方向戳出来。
“而且我们离农场也不近，”苹果杰克无奈地说道，回头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她们已经干了几个小时的活儿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远离了庄园的中心区域。“我们也许该把这个地方标记一下，以后再说……”
暮光皱起眉头，低头看着损坏处。不，她们能搞定这个。这些树很大，但她以前搬运过更重的东西，而且时间比这里需要的长得多。她是累了没错，但她也是一位天角兽。她转向苹果杰克。“为什么不让我先用魔法试试移动这些树呢？”
苹果杰克转回身看着她，眉头关切地皱起。“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这不是冒犯，暮光，但这活儿对你来说也挺重的。你是个相当强大的法师，俺不否认这点，但你还是有极限的。”
“她在把你当小宝宝看。老经典了。”
暮光尽力忽略午夜那句嘲弄的回应。她看着苹果杰克并摆出自信的表情。“这次又不是要对付强大的东西。那只是几棵树，我只需要把它们移开。”
苹果杰克上下打量了暮光几秒钟，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吧……俺猜你比俺更清楚你自己的极限。只是别勉强自己，听到了吗？如果太吃力，我们可以改天再回来处理。”
暮光对此报以微笑。她转回那些倒下的树，深吸一口气，开始集中她的魔法。当感觉到云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并鼓励地说“你能行的，暮光”，然后后退给她留出空间时她笑了。她不确信云宝的语气是否真的表明她信了，但现在只能这样了。她缓缓地施展魔法，开始移动那些树。
它们很重。比她预想的要重得多。她在嘴唇后咬紧牙关，开始用力抬。树干发出嘎吱声，当它们离地几英寸时，一些碎片剥落下来。一颗汗珠因用力而从暮光的额头上渗出。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推着它们向前移动，试图把它们放到一旁空地上，好给种子腾出地方，同时自己内心也在呻吟。
一阵剧烈的头痛开始在她颅腔内爆发。她咬牙切齿着，一股挫败感随着心中的怒火一同攀升。“为什么这么难？我以前应对过比移动几棵倒下的树困难得多的挑战！就算我累了又怎样？这不能成为表现得如此糟糕的借口！”
这些想法，以及更多别的，在她脑海中盘旋，直到一阵头痛爆发，暮光意识到她的角迸发出洪流般的光芒，她的魔法因她的恼怒而增强。当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和巨响从树木所在处传来时，她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并叫出声来，她的魔法光环在一瞬间闪烁并消失了。她的腿软了下来并跌倒在地，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暮光？！”云宝的声音穿透了她颅内的轰鸣，暮光感觉到一只蹄子搭在她肩上。“暮光，你没事吧？！”
暮光颤抖着点了点头，呼吸沉重急促。“没——没事，”她在喘息间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事，我——我没事。”
她花了一点时间喘过气来，然后在云宝黛西的帮助下重新站起。她转身看向她原本只打算移动几码远的那些树。看到眼前的景象，她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虽然她成功地把它们移开了，但那阵小小的挫败感气喘吁吁导致她折断了树干，还留下巨大的碎片和大块木柴散落得到处都是。真是一团糟。
苹果杰克走到暮光另一边，脸上带着严肃的并且。“暮光……俺觉得你该休息了，”她实事求是地说。
暮光张嘴想抗议，但她实在找不出任何能为自己失控辩解的话。她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苹果杰克是对的。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的魔法。这不合理但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这一定只是她身心俱疲的导致的。她使用魔法的效率一定比平时低……
苹果杰克转回身看着那片狼藉。“大麦和俺能把这清理干净。云宝，你去弄朵云什么的来给我们浇灌种子行吗？”
云宝犹豫了一下，她抓着暮光前腿的蹄子收紧了。“我是说……当然，我想可以……”
暮光又深吸一口气后，给了云宝一个安抚的眼神。“没关系，云宝。我是累了，但我没受伤。去吧。”
云宝又犹豫了片刻。她最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转身飞向天空。暮光看着她离去，直到她那彩虹色尾尖从视野中消失。她跌坐在地上休息，专注于平复自己的心情。随着大麦走近地上的坑洞，这片区域陷入了寂静。
然而，苹果杰克仍留在暮光身边，嘴角带着沉思的愁容。最后，她转过身直接看着暮光，眉头因担忧而紧锁。“……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终于问道。
暮光困惑地抬头看着苹果杰克。“啊？”
“俺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的，你是知道的，”苹果杰克指出。“我看的出来有什么事情在困扰你。自从……嗯，你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俺一直憋着没说，但俺现在真的越来越担心了。”
暮光僵住了。她抬头凝视着苹果杰克翠绿色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试图想出回应的话语。最终她选择问一个问题。“什么意思？”
苹果杰克低下头，用蹄子蹭着地面。“嗯，首先是脾气，”她说。“俺看到你变得越来越易怒。别否认我们都看到了。你最近做噩梦也越来越多，而且你就是……一直心不在焉，懂吗？好像你经常分心。俺看到你眼神飘忽还走神。有时候你还自言自语……”
当苹果杰克坐在她面前时，暮光移开了目光。这位陆马伸出一只蹄子，托起暮光的下巴，直到她们再次四目相对。她的眼中只有善意和担忧。“跟我说说吧，甜心……出什么事了？”
暮光犹豫了。她注视着苹果杰克的眼睛越久，就越开始感到安心。过了一会儿，她抬起蹄子，用疲惫的叹息推开了苹果杰克的蹄子。“好吧……其实是很多小事，”她终于低声说道。“而且它们一直在出现。新的来了，旧的走了。一直没有中断过。”
苹果杰克轻轻哼了一声。她走到暮光身边坐下，把一只蹄子搭在她背上。大麦看向苹果杰克，无声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她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匹雄驹会意，开始忙活种子的事，给两位雌驹留出私人空间。等他再次忙起来后，苹果杰克重新把注意力转向暮光。“那现在呢？”
“是我父母的事，”暮光解释道，思绪飘回到那两位小马身边。“自从我搬到小马谷后，我就没怎么腾出过时间去看他们。至少，我本应该可以去看他们……毕竟坎特洛特明明就在那儿，我没有理由不去。但现在……”
苹果杰克理解地点了点头。“啊。俺懂了。现在你自己去不了了，所以想他们了？”她试探着说。
暮光皱起眉头。“那是一部分……但不止如此，”她说道，一股怨恨在她胸中积聚。她尽力将其压下，不想在此刻显露她的愤怒。她也不想给午夜任何插话的机会。
苹果杰克皱起眉头。“……介意告诉我是什么吗？”
暮光犹豫了。她内心挣扎了几秒钟，然后盯着苹果杰克，脸上因焦虑而扭曲。“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告诉云宝黛西吗？”她犹豫地问道，她知道苹果杰克可能不太喜欢这样的请求。
确实，苹果杰克的嘴角略微扭曲。“暮光……你知道俺不喜欢对朋友隐瞒事情，”她缓缓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暮光回答着并看向远方。“但是……应该由我亲自告诉她。如果在我准备好告诉她之前，这件事就泄露出去，对我们谁都没有好处……”
“就像她拒绝告诉你关于你死亡的事情，那结果有多糟糕一样？”午夜用低沉、险恶的耳语问道。“得了吧。你真是个伪君子。”
“这不一样！”暮光坚持道。“我不是在隐瞒关于她的事情！我是在隐瞒关于我自己的事情！”
“一个可笑的借口，也改变不了其本质，”午夜唾弃道。“不过好吧，随你便。你似乎很喜欢自欺欺人，那就继续吧，接下来也欺骗你的朋友。这又能造成什么危害呢？”
“你能不能闭嘴？！”
“暮光？”
当感觉到苹果杰克用蹄子摇了摇她，暮光倒吸一口气。她的目光猛地回到朋友身上。“啊？”
苹果杰克的脸皱了起来。“你没事吧？你刚才有点走神了。”
暮光重重地咽了口唾沫，试图忽略午夜那被逗乐的咯咯笑声。她甩甩头驱散寒意，重新集中精神在对话上。“抱歉。只是……陷入沉思了。”
苹果杰克点点头，收回了蹄子。“好吧……嗯，俺不能说对向云宝保密这事感到太高兴。但俺会保密的……除非她问起，”她最终同意了，暮光因对话回到正轨而松了口气。
“谢谢你，”她说着，对苹果杰克报以温暖的微笑。她花了一点时间整理思绪。她的目光飘向坎特洛特的方向。她嘴唇抿成一条细线，努力思考如何最好地将她的想法和感受用语言解释。“……实际上……我最近对公主们感到非常不满。”
苹果杰克眨了眨眼。“俺是说……俺能理解为什么，”她用的语气与暮光想象中的情况有些不同。“俺得承认，俺也觉得她们把你逐出坎特洛特有点过头了。再加上那是你的家。你为此有点不满是很正常的。”
“不，不，你不明白，”暮光坚持道，转回身面对苹果杰克。“这不只是一点恼怒或者怨气。这是……这是……”暮光深吸了一口长气，试图压下那些试图钻进她脑海里的怒火。
苹果杰克惊讶地向后退了退。她立刻转变了态度，表情变得严肃。“是什么？”她缓慢地问道并带着令人安心的微笑。“没关系，暮光。你都可以告诉俺是什么。俺不会批评你的。”
暮光颤抖着点了点头，但对于接下来要说的话，她的焦虑并未消失。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她开口了。“昨晚，我做了个噩梦。我试图强行返回坎特洛特。我失败了。塞拉斯蒂娅公主和露娜公主出来质问我。然后我……我……”
她没能抑制住下一次颤抖。苹果杰克因这反应睁大了眼睛。她抬起一只蹄子想要伸过去，但暮光先开口了。
“我攻——攻击了她们。我试图杀了她们……”
哦，仁慈的塞拉斯蒂娅在上啊，光是说出这些话就够糟糕的了。在自己为公主们贡献了那么多，尤其是塞拉斯蒂娅这么多年之后，哪怕只是有伤害她们的念头都足以让她后悔许久。
苹果杰克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她的蹄子落在暮光肩上，将她拉入一个充满安慰的拥抱。“哦，哎呀，暮光。那只是个梦，对吧？又不是你真的那么想。”
“哦，要是她知道就好了，”午夜带着戏谑的低语道。
暮光尽力忽略她。她专注于苹果杰克拥抱的温暖，用它将自己锚定在现实中，忽略脑海里的声音。尽管如此，她无法否认午夜说得有道理。以她现在对梦境的了解，轻易否定梦中的景象是个可怕的主意。
“也许不是，”她终于摇了摇头说道。“但即使是梦到……我们的梦源于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感受和想法，苹果杰克。我不想伤害塞拉斯蒂娅或露娜。我不想生她们的气，尤其是在露娜这么努力帮助我的时候。但是……我看着那座城市，或者收到我父母承诺来这里见我的信，我就忍不住感到如此……如此愤怒，因为我不能回去！”
苹果杰克抱得更紧了，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已经开始升高。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怒火。她的耳朵竖起来，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两人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宁静的气氛笼罩着她们，暮光的内心慢慢平静了。她听着树叶的沙沙声和不远处大麦翻土的声音，稍稍平静了一些。苹果杰克的侧腹随着每一次呼吸起伏，这是一种令人舒缓的节奏，它帮助了暮光的心绪安定下来。
最后，苹果杰克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嗯……至少，俺明白你为啥不想让俺告诉云宝了，”她轻声承认道。“俺不觉得那姑娘听到你梦到要伤害她妈妈会高兴。但她会理解的。”
暮光叹了口气。“我想是吧。”
“俺觉得是，”苹果杰克说道，她的语气更加有力了。“那姑娘爱你，暮光。比你们俩自己意识到的还要深。她当然会难过，但在经历了所有那些事情之后，你最好别怀疑她。”
暮光惊讶地抬头看向苹果杰克。她发现这位农妇正微笑着低头看着她。
“不管她有什么问题，不管她过去可能犯过什么错误，无可否认，云宝是俺见过最忠诚的小马，尤其在她关心的小马身上，她是最忠诚的了。塞拉斯蒂娅在上，她几乎把她生命中整整两年的时光都奉献给了你！当你变得黑暗和恶劣时，她是第一个在那里试图阻止你的小马。而且她用的还不是武力。”
一个疙瘩在暮光喉咙里形成，坎特洛特那个夜晚的记忆再次在她脑海中闪现。“我明白，”她轻声低语道。
苹果杰克的微笑扩大了。“没错。云宝为你放弃了一切，因为她就是那么爱你。而且她那么做也没错，因为最终你归还了你夺走的一切。所以你别再担心她会对你的噩梦作何反应了。她永远不会背弃你。她会理解的，而且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在那里帮助你。”
听到苹果杰克对云宝黛西如此真诚而热情的肯定，暮光感到心里微微一暖。在内心里，暮光知道这些都是真的，而且她早就知道了。是她的内心让她陷入了怀疑，而现在依然如此。
她微微笑了笑，让头再次靠在苹果杰克的身侧。“……谢谢你，苹果杰克。我需要听到这些，”她宽慰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乐意效劳，甜心，”苹果杰克回答并在暮光背上拍了几下。“不过，俺得承认，你做噩梦攻击公主们这事儿确实有点不像你。俺觉得俺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对她们怀着深情的小马。”
“老实说，那可能甚至都不是个普通的梦，”暮光没有多想就回答道。
“你啥意思？”
暮光张嘴想要说明午夜存在于她潜意识中的情况。然而，令她困惑的是，描述她哪里不对劲的那些词句……就这么溜走了。她皱起眉头。“嗯……我是说……你——你看，有这么一个……呃……”
这很奇怪。她突然是怎么了？这又不是什么很难解释的概念。她作为午夜时所呈现的人格仍然潜伏在她的潜意识里，是她堕落的一个后遗症，日复一日地试图将她拖回黑暗。它一直折磨着她，甚至有时很难忽略它尖刻的话语。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复杂的。
然而话就是到了嘴边说不出来。每次她想要说出来，脑子就一片空白。舌头在嘴里感觉沉重，眼睛失去焦点，脑子里面感觉像是宕机了。思绪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她停止解释，随后突然恢复清晰。
苹果杰克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觉得好笑地哼了一声。“哇，真的那么复杂吗，暮光？”她扬起眉毛问道。“就直说吧。俺保证，俺至少会假装听懂了。”
暮光感到了一阵寒意。出大问题了。非常、非常不对劲。她转回身面对苹果杰克，嘴巴张开想说点什么，但话还是出不来。随着恐惧和焦虑淹没了她，她的心脏在胸腔里越跳越快。她想要敞开心扉，当场把关于午夜的一切都倒出来，但有什么东西阻止她说出那些词。它们在喉咙里一次又一次地卡住，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
看不见……但并非未知。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肾上腺素瞬间涌入了暮光的血管。她僵住了，猛地跳了起来。她无视了苹果杰克惊讶的呼喊，眼睛四处乱瞟。“搞什么——你在干什么？！”她在内心质问道。
苹果杰克因这恐惧的反应顿时睁大了眼睛。“暮光？亲爱的，怎么了？”她急切地问道，也一并站了起来。
午夜没有回答暮光的问题，她转向树林。“我……我需要一点时间，”暮光脱口而出，迫切需要一个借口离开去处理这件事。“我需要静一静。”
说完，她发疯似的冲进果园，无视肺部灼烧的感觉。她听到苹果杰克在后面喊她，但她没有回头。令她宽慰的是，苹果杰克似乎没有追来。如果她追了，暮光也已经不知怎的把她远远甩在后面了。
她尝试对空气解释午夜是什么。随着她离苹果杰克越来越远，说话也变得越容易。很快，她就在苹果树间穿梭时，大声地就这个话题进行着口头论述。
“我的脑海里有一个邪恶的实体！”她跳过地上另一道沟壑时喘息着说。“是我变成午夜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当我堕落时，我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消失了！那感觉很好，我的潜意识想要我找回那些负面情绪！我作为天角兽所拥有的魔力让那些黑暗的思想具体化成了这个病态的寄生虫，它不断地挑衅我和嘲弄我，试图把我驱赶到一种足够强烈的负面情绪中，从而引发第二次堕落！”
突然，她脚下的地面塌陷了。她径直跑进了另一条被撕裂的土地。暮光因这突然的下坠惊叫起来，翅膀本能地弹开试图稳住自己。但这不够，她咕咚一声摔进了翻搅的泥土里。她不适地呻吟着，然后抬起了头。由于用力过度，她的视线在摇晃，周围树木的形状模糊成了不清不楚的一团团。
站在小裂谷边缘，在暮光模糊的视野中显得清晰而锐利的，是她自身倒影的一个扭曲、污秽的拙劣模仿。暗色的翅膀带着匕首般的羽毛张扬地展开，而狭长的眼睛散发着幽灵般的魔法轨迹，向下瞪视着她。这个幻影的口鼻部露出一个满是尖牙的狞笑，暮光因厌恶、愧疚和无尽的憎恨而颤抖。
“那么？这次你又有什么借口要给我？”午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