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缺收起记录卷宗,身形一闪,踏云光飞入半空,随微里寂返回宗门。
约定的商谈时间是辰时中,为时尚早。
路途中飞遁速度不算很快,微里寂了望临州海岸,交代陆缺道:
“小陆,今天的商谈可能会有分歧,届时会询问你们海字辈的意见,你一定要站黎宗主,不管对她的决议有多么惊讶。”
陆缺没有吭声。
微里寂继续补充道:“我不是让你做宗门的提线木偶,只是家国大事,你的视野,还远没有黎鸢宽广。”
这么一说,陆缺就没什么抵触心理了,反问:“五巨擘会不支持黎宗主的决议?”
“黎宗主对外强硬,手腕铁血,为大夏疆域安宁可以不计代价,但五巨擘中,天渊剑宗介老爷子和九溪学宫的余老祖,心境高山仰止,或认为普天之下,皆为苍生,行事势必柔和保守,不愿造太大杀孽。”
“我草草阅读过《大夏修仙简史》,介老爷子排人物传第一,上面记载,他当年仗剑北御阔支,及镇压大夏邪修,从来没有手软,曾一日连诛十四位元婴,事罢豪饮十四碗冀州烈酒,像是位江湖豪侠。”
微里寂捋须笑道:“境界高了,杀心就淡了,这与富长良心是一个道理。”
“当完再立啊。”
“小陆你往后横压一代,势必也要施恩于修仙界,广聚善名,天下同道谁还会记得你以化神杀炼气?”
“说书人那嘴真不值钱,居然到北斗阁告我刁状。”陆缺咧咧嘴,扯回正题,“黎宗主打算处置谷岛的事。”
“没和我说。”
陆缺不太相信,瞅了瞅微里寂:“您老没实话吧?”
“真是实话。”
说话间。
已经到了外事堂的临湖楼阁,事关重大,把守颇为森严,楼阁周遭有八位精研堂化神长老站岗。
化神站岗,也就参合宫这么大手笔。
微里寂有宗务要忙,带陆缺过来后,又返回北斗阁。
陆缺独自落下去,感觉到一抹熟悉而凌厉的锐金之气,转过拐角,就看见陈问正和丰滢说话,旁边儿还站着风度翩翩的何清许(海字十甲第八,甲木灵体)
凤栖山衡玉真人雷厉风行,来的早,自然把陈问和何清许带过来。
但她不爱和晚辈闲扯,已经登上阁楼二楼,临轩观景,露出半道挺拔身姿。
“陆贤弟。”陈问看见陆缺,堆笑迎来,“上回你到凤栖山作客,一晃眼,又是十年过去,想必仙武更精,修为更胜,业已窥见炼虚门径。”
陆缺摇头笑道:“陈兄,咱们相互吹捧也得有个度,不然得把旁人吓坏。”
“呵呵呵,陆贤弟这几年可曾见过相师姐季师妹。”
“修为许久不动,仙武亦无领悟,害怕受打击,只好躲在枣花岛熏火山烟,没有见到季师姐,见到她就不想修行了,死活比不过。前年到天渊剑宗看望柳离,倒是拜会过相师姐,她和我谈修行玄妙,心境甚是高绝超然,我也听不大懂。”
陈问五十笑百步,拍着陆缺手臂道:“陆贤弟如今这可有些虚伪了。”
真好意思说,陆缺没接这茬儿。
陈问压低声音:“下桑国和都庞王朝经营谷岛已有一甲子,所图不小,贵宗究竟打算如何处置,贤弟有消息吗?”
“我也是刚接到通知,说今天商议谷岛之事。”
一话未了。
说书人携祝百寿赶来,收了祥光锐气,落于楼阁之前。
陆缺等人与说书人见礼,寒暄已毕,他自去楼阁二楼和衡玉真人说话。
陆缺心思一转,拉祝百寿到湖边,煞是严肃的交代:“今天商谈谷岛事宜,海字十甲可能需要表态,到时我说什么,你就跟着说什么。”
祝百寿错愕地抓着络腮胡:“万一需要我表达我的真实看法呢?”
“你就别看了,家国大事,复杂非常,你看也看不清楚,万一说错话,影响到最终的战略决议,你就是罪人。”
“有这么严重。”
“那当然。”
祝百寿将信将疑,但感觉自己的智慧确实不太够用,心想到时先看看情况,假如很严重,就抄陆缺作业。
随后的两刻时间。
景司月、季南茵;介凡夫、相轲、杨斗(杨斗的斩马堂属天渊剑宗附属实力);余尽春、宗兴返、尚宣城相继到场。
参荇和黎鸢提前来了一会儿,迎接各宗道友后,简单叙话,登上楼阁二楼,一共十七人,在一条长桌前落定。
陆缺的修为在海字十甲早已一骑绝尘,但名次却没有提升,一直排第六,坐在对面的名列第五的宗兴返,宗兴返好像刚刚跟人切磋过,手背上又道红色刀痕,没有完全愈合,落座后轻轻摩挲着手背…八成是孟拾鱼砍的,砍的好。
坐在陆缺斜对面的是季南茵,不知最近又研究什么仙武秘法,精神不济,自顾自地捏着眼角,但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她的灵力精纯了许多。
闲扫一圈,气氛渐渐肃静。
说书人最先开口道:“谷岛的事,黎宗主做何打算?”
黎鸢反问:“诸位前辈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余尽春抬指往桌案上轻轻一点,青色光芒从其指尖溢出,投影到桌案上空,显出谷岛和大夏东面几州的位置,以及地底灵脉的交织情况,宛若相互盘结的树根。
余尽春道:“谷岛位置特殊,会影响到大夏东面几州以及大夏海域,要早早把谷岛上下桑修士和都庞修士清理了,以免酿成大祸。”
说书人和余尽春暗地里不对付,但这回同意余尽春的看法,点点头道:“余兄所言极是。”
须发如雪的介凡夫也点了点头。
衡玉真人却未做声,她性子刚强,向来主张以雷霆手段对外,觉得只是清理谷岛上的下桑修士和都庞修士太便宜,因此目光斜向黎鸢,希望听到不同的建议。
面目甚是慈祥的景司月说道:“黎宗主胸有经纬,睿智无双,眼界早超过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妨先讲讲看法。”
说书人也道:“黎宗主说说。”
黎鸢扫了眼余尽春投影的海图,凤眸中迸现一抹微光:“我的意思是…打沉谷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