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港口的死者
里贝村。
由于许士名此前的大肆破坏，目前村内的道路还有点烧焦的痕迹，四周的茅草屋也有些破破烂烂，麦肯与李江明一前一后走在村内的一处集市中。
清晨时分的集市热闹非凡，四遭摆满了五花八门的摊位，上面各种各样的货物琳琅满目，有奇形怪状的水果以及从来没有见过的蔬菜，也有一些摊位在卖一些纺织品和木工制品。
作为附近最大的村落，里贝村的集市中汇聚了来自不同村子的秘鲁族，不同村落的服饰之间，有着些细微的差别，所以不时能看到衣着不尽相同的秘鲁族在为交易争个面红耳赤。
集市上人头攒动，挤满了整条村道，但这些秘鲁族在看到李江明后，皆是纷纷避让到一侧，脸上的神情不一，既有尊敬、崇拜，也有害怕、惊慌。
看来不少秘鲁族都得到了消息，村里面来了位武师。
前方的麦肯开口解释道：
“武师大人，这是里贝村独有的交易集会，平日里每周的某个时间段，都会召开一次，以供各村之间进行物资交换，每当这个时候，人流量都很大，您不要见怪。”
李江明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麦肯一路横穿集市，来到后方不远处的一栋草木屋前。
然后在后者的带领下，从房屋右侧的门扉处走进屋内，来到屋一间类似于书房的房间。
“武师大人，您先坐，我给您泡壶茶，里贝村的‘阳月茶’可是出了名的醇香。”
麦肯面带笑意，来到茶几上摆弄起其上的茶具，不一会，一股混杂着草木清香的气味弥漫在房内。
目视着安静泡茶的这位岸予村村长，李江明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村长，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跟我单独见面，想必也不是为了给我泡上这么一壶茶吧。”
此话一出，麦肯布满老茧的双手一滞，滚烫的茶水随着他的动作洒出不少，他沉默了半晌，而后叹了口气，
“武师大人.......不，应该称呼您为超凡者才对。”
老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具，语气有些涩然。
李江明没有因为对方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有任何不自然，他早已知道对方知晓自己身份，此前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我年纪比较大，相较于村内没有经历过超凡入侵的小年轻，我更加清楚你们这些超凡者曾经的所作所为，当年无数部落破灭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
似乎是回忆起不好的往事，麦肯的眼中明显充斥着怒火。
超凡者对于秘鲁族而言，果然就相当于掠夺者......李江明心中暗道，他之前就做出过相似的猜测，如今麦肯这番话算是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不过李江明并不担心对方因为他的身份而兴师问罪，如果真是这样，麦肯根本没必要单独约见自己。
“但是，您让我对超凡者的认知出现了偏差，您作为一名超凡者，不止一次拯救岸予村于水深火热之中，要不是您，岸予村还存不存在都是两说，老朽此前居然还妄想陷害您，实在是......实在是......”
果不其然，接下来麦肯话锋一转，言语中既充满了对李江明的感激之情，但却又有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对方掠夺者与拯救者两重复杂的身份交织在一起，令这位年岁过百的老者也一时间难以理清心中的情绪。
“您不需要纠结太多，我只是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罢了。”
目视着神情复杂的老人，李江明平淡的回了一句，对于眼前的老人此前陷害自己的举动，在对方主动拿出那瓶解药之后，他便抛之于脑后了，没想到对方却是耿耿于怀。
哪知麦肯见到李江明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后，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深了，如此对待村内的救命恩人，令他内心十分不好受，说到底，他除去村长的身份外，也就是个质朴的乡村老人。
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缓缓开口道：
“超凡......不，武师大人，请容许老朽继续这么称呼您，听闻您很快便要离开前往中心大陆了是吗？”
面对麦肯的提问，李江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与王黎交情不错，知道此事也不足为奇。
“那，请问能否带上小黎这孩子？”麦肯说完这话，仿佛作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神色严肃。
这让李江明心生疑惑，他下意识开口问道：
“为何？”
麦肯沉默半晌，缓缓给李江明沏上一壶热茶，这才缓缓道来，
“王药师跟随您去中央大陆的目的，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是为了探寻潜渊症的秘密吧。”麦肯抿了口茶，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
“药师来到我们村子，已经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正值潜渊症爆发，村内超过一半村民患上了这种恶疾，岸予村当时的处境可以说岌岌可危，那时的药师也如同现在的您一般，如神明般拯救了我们的村庄。”
“岸予村对于药师的恩情无以为报，而与药师相处多年，我或多或少也清楚其心中的执着之处。”
说到此处，麦肯忽而停顿一下，这才继续道：
“其实，老朽有着不少关于潜渊症的情报，但这些年一直瞒着药师不敢开口，害怕他因为心中的执念而不顾性命去探寻真相。”
听完这话，一直神色淡然的李江明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惊色。
麦肯知道关于潜渊症的情报？
他连忙按耐住心中的惊讶，耐心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现在有武师大人陪同，药师的安危应该不用过多担心，老朽也是时候把心中深藏多年的秘密抖出来了。”
只见麦肯脸色神秘，缓缓开口道：
“潜渊症的源头，埋藏于深海之下。”
闻言，李江明却是疑色更重，他开口问道：
“深海？你是说，潜渊症来自于深海？”
“这是我从上一代村长手记中无意发现的，其上有这么一段话：中央渊泉之底，恶魔栖息之地，为潜渊之源，需在日与月交汇之际，以秘钥启之，方可窥永恒之谜。”
又是手记么，中央源泉之底，说的应该就是中央大陆的海底吧，恶魔很可能代指黄泉海午夜会出现的恐怖之物，也就是说，潜渊症与黄泉海夜晚的秘密有着高度的关联。
李江明立即分析出了手记前半段所蕴藏的信息，至于后半段的日与月交汇，秘钥等等，则是听得有点迷糊。
秘钥稍加联想，再结合麦肯此前的话语，不难猜出很可能与小黎有关，而这日与月又是怎么回事？
麦肯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小黎这孩子，应该就是其中提到的秘钥，这是我个人的猜测，所以我才会让您带上这孩子，如果能借此解开这孩子的身世之谜，对于他来说也是件好事。”
李江明诧异道：
“小黎也不属于岸予村？”
他还记得此前小黎自己说过，他只是父母双亡而已。
“小黎是我们某天捕鱼时候发现的，他昏倒在一艘小木筏上，在海面上独自漂流，村里的小年轻们带回了村子才发现他身后那道属于‘钥匙’的印记。”
“当时全村都建议把这孩子归还大海，毕竟‘钥匙’的出现往往代表着灾祸，但我知道其中缘由，所以竭力把这孩子留了下来。”
“为的就是往后某日，药师有机会去探寻潜渊症真相之事，能派上用场。”
至此，李江明也终于明白了麦肯让自己带上小黎的用意，他点点头，正色道：
“谢了，麦村长。”
听到这句道谢，麦肯笑了笑，摆摆手道：
“这是我这糟老头子，对于拯救岸予村两位恩人能提供的最大回报了，再说了，我也是一名秘鲁族，看见自己的同胞被潜渊症苦苦折磨，心里总不是滋味，也盼望着武师大人与药师大人能借此永久破除这一恶疾。”
得到了重要信息的李江明，心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准备与王黎分享完这则信息后，直接前往中央大陆。
麦肯也看出了眼前高大男子心中的急迫，笑呵呵道：
“老头子我就不叨扰武师大人了，您去忙吧。”
此话刚出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匆促的敲门声，一道声音在门外大喊，
“村长，武师大人，不好了，里贝村出事了！”
听到门外的声音，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麦肯连忙开口道：
“出什么事了，进来说。”
外头之人推门而入，李江明一下就认出了来者，正是此前有过几面之缘的青年秘鲁族，特蒙。
此时特蒙满头大汗，口中还喘着粗气，看起来应该是一路跑步过来的，他一进门便开口道：
“村长，有村民在北面的港口处发现了几具村民的尸体！从死状看来，应该是昨天半夜擅自外出，被深海的恶魔袭击了！”
“什么？怎么会有人敢在半夜出门的，里贝村的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夜间的恐怖啊？”
听完特蒙的话，麦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特蒙瞥了眼李江明，有些含糊道：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死去那几人在村内的风评并不太好，好像经常进行些小偷小摸的行为。”
看来是盯上了岸予村的财物......李江明立即明白了特蒙的话外之意，岸予村举村搬迁，还狩猎了一整头黄沙鲸首领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里贝村，其中有人心生歹意也不是什么新奇之事。
“没有人接近过尸体吧。”
面对麦肯的突然发问，特蒙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我们村不少村民早些时候都回到过船上搬运物资，而尸体就在港口边上......”
“该死，这下坏事了。”
闻言，麦肯眉头紧紧锁在一块，神情中充满了苦恼。
一旁的李江明看见老人的表情，当即疑惑道：
“接近过尸体，会怎么样？”
“被恶魔袭击的尸体，会感染上不知名的病菌，被这种病菌缠上的人，会感染一种类似于潜渊症的疾病，这种疾病与潜渊症相差无几，但更为猛烈，感染者不出两天就会死去，且传播性极大，这也是为什么有传闻来自深海的恶魔就是潜渊症的源头。”
“但是药师曾经说过，这两种疾病并不相同，潜渊症没有后者的传染性，所以他把这种疾病命名为‘深渊症’，能通过空气传播，是一种比潜渊症更为恐怖的恶疾。”
麦肯与李江明解释完后，转头对着特蒙吩咐道：
“找出经过北边港口的村民，立即进行隔离，千万不能让深渊症传播开来！还有，立即去通知药师大人！”
此时，李江明突然开口道：
“先别着急，特蒙，你先带我去现场，然后再让全部村民到港口处集合。”
“武师大人，您这是......”麦肯面露疑色，深渊症要是传播开来，可不是小事，这种情况下再集合村民的话......
却见李江明正色道：
“相信我。”
麦肯沉默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特蒙，按照武师大人的吩咐去做。”
老人选择了相信眼前这位岸予村的拯救者，毕竟没有对方，岸予村此刻早已葬身黄沙鲸腹中了。
于是，特蒙领着李江明从里贝村东边大门出发，沿着地上长年累月踩踏出来的一条小道，飞速赶往北面海岸。
里贝村所属海岛面积很大，足足十来分钟后，二者才堪堪赶到港口处。
在距离港口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李江明见到了三具死状诡异的尸体。
尸体躺在地上，四肢扭曲成了不自然的角度，仿佛是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和拉扯过一般，头颅歪曲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躯体干瘪无比，仿佛被什么吸干了血肉一般，整个现场令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地面也异常荒凉，以尸体为中心的附近十多米，草地植被等尽数枯萎。
在面对死状如此惨烈的尸体时，李江明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喜色。
在他的视野之中，尸体身上正散发着浓郁的黑气，这种黑气，与他之前在潜渊症患者身上看到的死气一模一样。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深渊症其实也是潜渊症中的一种......感受着怀中蛊惑之镜在隐隐躁动，李江明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