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少年当即喷出一口果汁。
“宫司大人？！”他胡乱擦干嘴，脖子涨得通红，“你在说什么啊？！”
“你问我？”八重神子挑起一边眉毛，“你随身带着我的御守，你说我在说什么？”
女人的话看似绕口，实则不然。
意识寄托于物件的法术，就连影的一心净土都能随意踏入，哪怕损毁，感知存在这点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
可她却无法感应到少年的存在——即便在掌握“真名”的情况下。
其中没人从中作梗，谁信？
顶着女人那道意味深长的眼神，少年耳根通红，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宫司大人……我、我们没有……”
八重神子：“你们就有。”
话音未落，她一抬手，用不容置疑的态度继续道：“好了，赶紧说，聊完我们就说正事。”
少年：“……。”
他抿紧嘴，发誓要当哑巴直到世界尽头。
然而事实证明，女人若真想从少年那里打听点什么，那简直易如反掌。
——何况是在有求于她的前提下。
不到一小时，八重神子直起身。
她结束了悄悄话，并从零星字句中，拼凑出信息的全貌。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承认，只是勾勾手，再赏你几个吻，你就被迷的找不到北、直接贴上去了，对吗？”
旋即，她转头对一众编辑道：
“算了，他俩废了，完全不能作为轻小说素材，你们重开吧。”
少年就差跳起来：“宫司大人！！！”
“艺术来源于生活，你们却连艺术的大门都敲不开。”八重神子摇摇头，伸手向人示意：
“聪美，给他看看正确示范。”
黑发女人心领神会，翻开笔记一页，递给少年。
少年低头一看——
【“恨我吗？”】
【挣扎间，另一人忽地将他按倒在床，嘴唇贴上侧颈，声音里带着扭曲的温柔，“那便恨吧，你我之间，不可能一笔勾销。”】
【颈间、耳后、胸口，被吻过的地方传来诡异的酥麻，少年被迫仰头承受，腕间的锁链也随之发出细碎的声响。】
【“…为什么？”他近乎崩溃地问。】
【“你要习惯。”对方嗫咬着他的锁骨，留下黏腻潮湿的痕迹，声音沙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
【说罢，便用膝盖顶开少年的双腿，手指熟稔地解开他的】
啪！
少年瞬间把笔记倒扣，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位名叫聪美的编辑也太厉害了，怎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就写了这么多，足足有十五页。
好奇和理智激烈角逐，少年强忍着继续翻看的冲动，眼睛闭了又闭。
“宫司大人…”他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才不会像这上面写的那样……”
人长两条腿干嘛用的？
真出事了他难道不会跑吗？？？
八重神子轻轻睨了他一眼，“那我夸夸你，你真厉害，还记得回来呢。”
少年耳根通红：“他、不会……”
“呵呵。”
八重神子直接打断了他，“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很像小说中的一个桥段吗？”
什么桥段？
少年表情茫然，没能理解那是什么，女人身边的黑田则心领神会，唰唰几笔，随后举起一张纸：
【女儿：哎呀爸！他才不是什么穷小子！】
少年：“……。”
“我看呐，他现在也能归于这一列。”
女人感叹似地摇摇头，又道：
“他知道自己被通缉了吗？前段时间，那位「公子」大人可是不远万里潜至稻妻，为的就是寻到他的踪迹。
“我记得……你们在至冬是有一处房产的，国崩那小子走之前，有把财产转移到你的名下吗？”
少年的表情微妙的顿了一下。
……好了，别再说了。
再说下去，稻妻那套房子都快保不住了。
赶在对方再次开口之前，少年抢先道：
“宫司大人，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吧？”
闻言，八重神子挥了挥手：“行，大家先去忙吧。”
众人散去。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八重神子双手抱臂，拿出一副耐心应对的态度：“说吧，发生了什么？”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严肃的态度：
“宫司大人，「神之心」被人偶拿走了。”
女人则语气淡淡地答，“我知道。”
“您知道？！”
“哎呀，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看着少年惊讶的样子，女人唇角微微上翘，“「神之心」还是我给他的呢。”
少年微微蹙眉：“您为何这样做？”
“他想要，我便给，很难理解吗？”
八重神子双手抱臂。
“倘若当时你没有陷入昏迷，那我们倒是能联手将他制服，再为他充分科普一下稻妻的刑法条文。”
昏迷？
少年眨了眨眼睛，一下意识到八重神子是在哪个时间点把「神之心」交给了人偶。
是邪眼工厂那个时候……
八重神子则以一种看透一切的姿态笑着说：
“瞧你这副慌张的模样，想必那小子正在用「神之心」做坏事吧？”
说罢，她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向我详细说说吧，急躁是不可取的。”
闻言，少年清了清嗓子，如实说明了现在的状况、以及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然而，女人的表情却与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她沉默着，眉心轻蹙，紫苑色的眼睛含着一丝怅然，微微垂下的眼睫犹如飘忽不定的云影，忽隐忽现，似在沉浮。
少年此番前来，不是来寻求帮助的。
而是告别。
她可是活了百余年的大妖啊，怎会听不懂少年那点小心思。
鸣神的国土，浮世越百千年未曾变易。
可人类的生命却很是短暂。
所以，她才放任国崩去使用「神之心」，私心希望对方能够改变少年的命运。
可少年自己却决然斩断了这个机会。
突然，八重神子内心多了一丝欣慰，有种自己亲手照顾的孩子终于长大的感觉。
随即，她放下茶杯，问出了和赞迪克一样的问题：
“所以，你做好决定了吗？”
但二者终究是不一样的，多年来女人对他的照拂颇深，继而少年说出了更为交心的话。
“宫司大人，您还记得神樱大祓么？”
八重神子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安静喝茶，不发一语。
“那时，为了清除树瘤，我误入幻境，见到了真殿下。”
闻言，女人动作一顿，茶杯堪堪停在嘴边。
少年继续道：“那是狐斋宫大人的记忆，在那里，我度过了一段很有意义的日子。”
真的是很快乐的一段回忆，温暖到足以能够融化冷冽的寒冬。
也是在那里，他明白了「永恒」的真谛。
“一切美好都会因时间流转而变化、消逝。所以人生在世，一定要抓紧享受，不留遗憾。”
少年轻轻笑了起来，“这是真殿下说过的话，给了我不小的感触。”
八重神子眸光微动：“那你可知这是她所认定的「永恒」？”
“嗯，我知道。”少年点点头。
永恒并非静止，
须臾并非遗憾。
只因永恒，是由无数个“须臾”构成的。
若今宵苦短，那就更加珍惜共度的时光。
想到这里，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下，少年撤下茶杯，换上酒盏、再倒满。
“宫司大人，要和我喝一杯吗？”
他朝人举起属于自己的那一杯，笑道，“若您开心了，那记忆中的今天便永如初见，熠熠生辉。”
听到这句话，八重神子才露出微笑，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相信你见过她们了。这话，除了那个令我头疼的女人能说得出口，还能有谁？”
说罢，她便与人碰杯。
二人边喝酒边聊天，待到深夜，八重神子才起身离开，留下一个喝不过她的人睡成一张大饼。
直到隔日清晨，少年这才艰难醒来，而中午刚过，八重神子又说有事要办。
阳光和煦，鸣神岛绯樱漫天，风景如画，可少年无心感受，迷迷糊糊地跟在八重神子身后。
瞧人那副宿醉连天的模样，女人笑中带着愉悦：
“哎呀，怎么就这点酒量？看来…至冬的酒也不行呐。”
这是酒的问题吗？
分明是人的区别吧！
好恐怖的酒量，简直深不见底……少年捂着额头有些痛苦地开口：
“宫司大人，您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帮你解酒啊。”
八重神子笑眯眯地张开手掌，“喏，这是很见效的药，先吃一颗再说。”
少年点头接过，老实吃药。
药丸微苦，却能让人瞬间从混沌变得清明。
少年扬起脸，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鸣神岛山腹下，一座红色鸟居赫然出现在洞窟深处，而鸟居入口，则流转着如深紫色的光华。
少年不禁疑惑：“鸟居…？宫司大人，这里何时多出了一个鸟居？”
他自幼在鸣神岛长大，为了逃课下山，他早就把这座山探索充分，算得上了如指掌。
可如今却凭空多出一个鸟居，想必，是他走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八重神子解释道：“我虽对那些愚人众执行官的实力了解不深，但我很清楚你的。若你现在就与那位改造后的家伙对抗，胜算只能是零。”
语毕，她上前一步，双眸似笑非笑：
“我虽为「净阶」，但不擅武艺也是事实，所以，我帮你找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家伙来指导你。”
武艺高强？
稻妻还有谁是擅长武艺……不对！
心念电转，少年浑身一激灵，突然意识到八重神子所指的是谁，可刚要出声阻止，就被人猛地推进入口——
眼前一片光怪陆离，无数景象伴从身旁流逝，亦真亦幻，犹如一场混乱不堪的梦。
也是眨眼之间，少年发觉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空间内，而在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敏锐地睁开眼睛，投来视线。
少年瞬间汗流浃背。
我打雷电将军……！？欸…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