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的话打破了悲伤凝重的氛围,蔡母也忍不住破涕为笑“谢谢军长的抬举。”她眼带骄傲的看着身侧的蔡恒,伸手在他搀扶着自己的手背上轻拍“我家恒子啊,和年轻时候的鑫哥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她视线再次落在木盒子上,语气又不禁哽咽起来“虽然鑫哥不在了,但我相信在天有灵,他肯定会为我们的儿子骄傲。”她语气一顿,喉咙酸涩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缓了会儿,她才嗓音嘶哑道“可惜,他没能见自己的儿子一面。”她伸手抹着眼角的热泪,一下又一下,可怎么也抹不完“没能抱抱襁褓里的恒子,不能看着他长大,也不能看着他娶妻生子。明明,他是那么期待这个尚未出生的孩子。在我怀孕时,每晚都要趴在我肚子上跟孩子说说话,讲讲故事的。”
蔡母越说声音越嘶哑,哭音渐渐浓烈。
到最后,再次控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悲痛情绪,痛心疾首的哭出声。
正是鬓边黄花时,鸳鸯双栖恩爱两相随。
腹中胎儿未出世,良人背井离乡为家国。
妻儿每日望归来,不成想,旧人不覆,良人未归。
再归来,已是阴阳两相隔,只剩一堆白骨思良人。
蔡恒见母亲如此悲痛,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他却只能揽住母亲的肩膀,轻拍着安抚她。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他知道,这是母亲压抑了十几年的苦痛和委屈。
让她哭出来更好一些,以免把自己的身体憋坏了。
围观的村民中传出阵阵抽泣声,不知是谁。
“蔡家婶子,蔡大哥在天有灵肯定会保佑着你家恒子。”
“是啊,你就节哀顺变吧,别把眼睛哭坏了。”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着恒子也辛苦了,你是个伟大的母亲。”
……
李斌眼眶也有些泛红,他把手里的木盒子捧到蔡母面前,轻声道“嫂子,这是蔡鑫章先烈的遗物。他当年在h国那场战役中,被炸弹炸的尸骨无存。”他沉痛开口“我们已经尽力了,您节哀。”
听到‘尸骨无存’这四个字,蔡母更是悲伤的不能自已。
却还是颤抖着双手接过李斌手里的木盒子,嘴里呢喃着“鑫哥,鑫哥……”
蔡恒只是默默的站在母亲身边,伸出一只手为她拖着盒底。
直到触摸到盒底的这一刻,他心里才涌现出一股不可抑制的悲痛。
这是他那素未蒙面的父亲留下的唯一东西。
蔡母颤抖着手打开盒子,因为太过于颤抖,试了好几次才打开。
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泛黄的信封,和一个绣工精致的平安符。
蔡母眼泪大颗大颗的不住往下流,悲伤到嘴唇都在颤抖。
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抚摸着那个平安福,嘴里轻声道“这是我当年亲手为你父亲绣的平安符,也是我为鑫哥绣的唯一一样,也是最后一样东西,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我们母子身边。”
你要问蔡母后悔吗?当初没有阻拦蔡父奔赴战场。
蔡母目光柔和,嘴角勾勒起一抹温柔笑意。
带着老茧的粗糙手指缓缓抚摸着平安福上的鑫字。
视线被眼泪遮的迷蒙,却仿佛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她心爱的男人。
“鑫哥,你做到了,你完成了自己的抱负。你有你的家国情怀,我和儿子都不恨你,我们以你为傲。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支持你的选择。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们的国家不好,我们的小家又如何能好?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是我和儿子的英雄。”她哭着,却又笑着“这辈子,你不负国家,不负我。”
一句不负国家,不负我。
惹的几位军人落下眼泪。
李斌突然高声大喊“敬礼!”
他带头敬了个军礼,后面的士兵跟着一致敬礼。
比起第一次的尊敬,这次还带上了敬佩!
李斌心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蔡鑫章先烈,你可以安息了。
蔡母看着他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擦了擦眼泪“军长,你们不用总是给我敬礼,我就是个普通的妇人。”
李斌面容严肃道“嫂子你不要妄自菲薄,这个军礼,这份敬佩,你值得。”
没有再等蔡母客气,他转移话题“还有一封蔡鑫章先烈亲手写下的信,这是我们在h国,当时蔡鑫章先烈救助过的一户人家里找到的,您要打开看看吗?”
蔡母点头“这是自然。”
但她一扫周围围观的村民,这才意识到,自从这几个军人到来。她因为过于悲伤激动,一直没有让人进家里坐坐,喝口水。
有些不好意思的招呼道“几位军长快进家坐坐。你看,你们来那么大一会儿,我这情绪一激动都没邀请你们进家坐坐,不要见怪啊。”
“没事的嫂子,我们能理解。”
李斌笑着跟随蔡母进家门,身后的士兵也跟上。
“你们不见怪就好。”一进家门,蔡母就让蔡恒倒水给几位军长喝。
之后,李斌表达了想特招蔡恒进813部队的意向。
“嫂子,我知道蔡鑫章先烈的英勇牺牲在前。可我看蔡恒这孩子是个不错的好苗子,你看……?”
蔡母倒是没想过也让蔡恒进部队,毕竟自己的丈夫就已经交给国家,一去不回了。
蔡恒是自己唯一的儿子了。
要说担心,这心里肯定担心。
不舍,也肯定不舍。
可是她也没有一口否决这个提议,而是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蔡恒,给他自己选择。
这是他自己人生的决定,不管他做出什么。她作为母亲,都会无条件支持。
就像她当初义无反顾的支持鑫哥一样。
蔡恒肯定是拒绝,如果他去当兵了,这家里可就只有母亲一个人了。
他怎么能放心?如果母亲又被村里个别人欺负了怎么办?
没有他这个儿子在身边,谁来保护她?
母亲只有他了。